66 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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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不如问自己呢。”花莳说,“你不说了屈荆是你老板吗?你就想想自己会跟老板说这个吗?”

和老板?

那是肯定不会说的。

况且……医生说了是能治好的……

先瞒着所有人,便可以若无其事,等医生治好了,一切就等于没发生,没有任何纠结,也没有任何麻烦。

这样不是最好的吗?

然而……

攸昭觉得有些头痛,总觉得这样哪儿不对。

“起码,隐瞒这件事本来就约等于欺骗。”攸昭喃喃说到,“欺骗屈荆不好吧?”

“啊?欺骗隐瞒老板不是常有的事情吗?”花莳问。

攸昭竟被说服。

花莳又道:“若说是夫妻之间,欺骗隐瞒恐怕也只多不少。毕竟,谎言是维系婚姻的一个重要纽带!”

攸昭听着花莳说得头头是道,忍不住说:“你又没结过婚,怎么说得这样信誓旦旦?”

花莳便道:“我虽然没结过婚,可我老爸老妈结过婚啊!想当初,我十五岁那年去泡吧……”

“十五岁去泡吧是合法的吗?”攸昭问。

花莳噎了一下,只摆手:“你怎么听故事都不听重点呢?”

“好,您说。”攸昭见花莳不快,便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说,“您说,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我在吧里遇见了我妈。”花莳答。

“哦?”

“然后我妈让我别告诉我爸!”花莳回答,“回头我们回家吃饭,我妈还跟我爸说她是去了做美容。这就是谎言嘛!”

攸昭皱眉:“那你告诉你爸了吗?”

“当然没有,我收了我妈钱的。收人钱财,是不能背信弃义的。”花莳回答,“同时呢,我爸也不会告诉我妈很多事情。他俩互相瞒骗,平平安安、和和睦睦地过到了今天。你试想,要是他们从不瞒骗对方,我还不一早成为了没爹没娘的孩子?怎么能开好车、吃好肉、喝好酒?所以,我很感谢他们在瞒骗配偶方面多年付出的不懈努力啊。”

攸昭竟也无言以对,半晌只说:“那你很幸福哦。”

“对啊。”花莳点头,说,“出生在这么幸福的家庭,真是好幸运。”

说着,花莳又耸耸肩:“不是我说风凉话,但要是你那个糟心老头攸海愿意认真负责地欺瞒段客宜,段客宜也不至于这么变态。”

攸昭听到花莳这么说,都诧异起来了:“怎么说?”

“攸海那么聪明啊,做过那么滴水不漏的事,难道瞒骗一个段客宜很难吗?你想想,段客宜从小就蜜罐里长大,婚后在家,没上过一天的班,内心是很傻的。你看看他对付你的手段,也知道脑子其实一般般。攸海做那些坏事要瞒着段客宜其实不难的。但他就算懒得这么做,偷偷摸摸的没意思,他现在发达了,觉得自己包几个小蜜不需要藏着掖着,更不要看妻子脸色,才戳破了段客宜对婚姻的幻想。段客宜心理素质不行,心态就崩了。”花莳摇摇头,做出一个老夫子说书人的口吻,“这就是命啦!”

攸昭却不齿于攸海的行径,只说:“照你这么说,攸海的胡作非为是没有错的?”

“当然有错啦!”花莳说,“咱说的是两回事。”看着攸昭脸色不佳,花莳只得赔笑着解释:“攸海这就是个渣男嘛!只是,我从他和段客宜婚姻的角度来谈。他要么一直安分,给段客宜一个真的好家庭,但这对于他这种人来说不太可能了。那要么就瞒着,给段客宜一个假的好家庭。我是这个意思……总之吧,我觉得婚姻是反人性的。要两个人几十年一直不做惹对方不高兴的事情,那是不可能的!那既然做了,就只能瞒着啦!所以谎言是维系婚姻的基石。”

听花莳这一顿说得滔滔不绝、头头是道,仿佛很有道理,但攸昭心里却觉得哪儿不对,然而想要反驳又说不出理由。

这样,攸昭看着花莳,花莳也看着攸昭,气氛变得有些僵硬。还好,攸昭的电话适时地响起来了,拯救了这一刻尴尬的沉默。

是小戚打来的电话,他有些急切地说:“有个员工中暑晕倒,进了医院……”

原来,今天是小戚安排团建的日子。本来攸昭也是要参加的,但因为预约了医生便错开了,又笑吟吟地说:“其实我这个老板不在,你们应该能更尽兴吧!”

然而,很多参与团建的员工内心的想法是:早知道老板不去,我也不去啦!谁要大热天的去野炊?

果然,天气太热,就有员工中暑了。

小戚对此也是相当自责。

于是,花莳立即开车送攸昭,从这个医院到另一个医院。在医院里,走廊里都充斥着难闻的消毒剂的气味。攸昭皱了皱眉,问了一些具体情况,小戚又不住道歉,说自己考虑不周,导致同事们都不太舒服。

攸昭点点头,说:“没事。”

说完,攸昭又去看了员工,员工看起来已经恢复正常了,没有什么问题。他还笑着说:“其实中暑的事情吧,在树荫下躲一躲,喝点凉水就好了,不用闹得那么紧张。戚总助也是太夸张了,还告诉老总!”

这话本是无妨的,听在攸昭耳里却是心内一动。

攸昭便半开玩笑地对小戚说:“对啊,中暑也不是什么大事!其实呢,你们今天团建完了回去,发几张笑嘻嘻的合照,我也不知道大家对你的安排不满意啊!偏偏你不打自招,巴巴的跑来跟我说。”

“这不是应该的吗?”小戚瞪大眼睛,“出了问题肯定要沟通的啊!”

攸昭闻言,咽了咽,又问:“但你也不怕我生气,责骂你、辞退你?”

小戚笑了:“昭总从来不这样。”

攸昭听见这话,不知好气好笑,只说:“那是我太没有威信了!今天就要狠狠的批评你!”

“那我也接受。”小戚回答,“而且,昭总以前不是说了,一个团队的人,出了问题应该立即上报,隐匿不报才是大罪啊。”

攸昭倒是陷入深思了,小戚这话其实还是有点意思的。

慰问过了员工之后,攸昭便给屈荆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儿。

屈荆听见觉得好笑:“老婆,查岗呢?”

“我怎么会查岗呢?”攸昭没好气。

屈荆说:“那就是想我了。”

屈荆的一个好处就是,攸昭无论说点什么,屈荆都能解读成甜言蜜语。

这也是屈荆婚后过得那么开心的原因吧。

攸昭无奈地想:幸亏屈荆是这个开朗的性格。如果是换个人和我结婚,肯定会被我闷死吧。

想到“换个人和我结婚”这个可能,攸昭又忽觉得浑身不适。

屈荆在电话那边自顾自地说:“你想我的话就来找我啊。我在凉梓公园。”

攸昭一怔,说:“大热天的你去公园啊?”

“现在都傍晚了,暑气都散了。”屈荆说,“你现在过来,咱们正好散散步就可以回家了。”

攸昭答应了一句。

他又想起医生的嘱咐,要减少信息素的刺激,因此,攸昭给自己的脖子上贴了两层阻隔贴,才好去接近屈荆这个浓度超标的信息素源。

攸昭到了凉梓公园之后,才想起来没问屈荆的具体位置。但他看这个公园也不大,随便走走,应该要能碰着的,便没联系屈荆,信步走了起来。这公园是社区的公园,规模不大,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树影浓郁,也有健身设施,公园中央有秋千架和滑梯,供儿童娱乐。

攸昭走到了儿童娱乐区附近,还没进去,就听到孩童们的欢声笑语。想到了自己生的这个病,他又眉头紧锁,略带茫然的举目四望后,却见屈荆站在娱乐区那儿和几个孩子玩耍。

有一个男孩问:“我可不可以坐你的肩膀上啊?”

屈荆答:“不可以哦,这是我的孩子才能坐的宝座。”

当然,我老婆要坐也欢迎……但这句话不适合在儿童面前讲吧。

——屈荆暗暗想道。

这时候,攸昭已经走过来了。

屈荆见他来了,张开双手抱住他,又给孩子们介绍:“这是我以后的孩子他爸。”

孩子们“哦”的点头,娇声说:“孩子他爸,你好!”

攸昭听着哭笑不得,牵着屈荆走开了。屈荆扭头跟孩子们摆手:“我老婆要带我回家了,我不能陪你们继续玩了,你们理解吧?”

孩子说:“知道,跟我妈带我回家一个意思嘛。没得反抗的。”

屈荆笑了,又牵着攸昭一并走了。

这情景,若在往日,攸昭看着只会觉得屈荆稚气未脱、相当有趣,但今天却是有点愁人。屈荆看着攸昭若有所思的,便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攸昭强行扯起一抹笑容,说:“我……我在想……你为什么刚刚不给孩子坐你的肩膀?”

“哦!这个啊!”屈荆恍然大悟,笑道,“是这样的,因为我从来没有坐过我爸爸的肩膀上。所以我老觉得这个肩膀很矜贵,以后必须给我们的孩子这个尊贵又独特的待遇。”

攸昭听到“我们的孩子”,心里就扎针似的疼,却又勉强笑着对话:“怎么?小时候,你爸爸还不让你坐他肩膀?”

提到这个话题,屈荆仿佛也有些尴尬:“嗯……因为年纪大了嘛……我爸比较晚有的我。”

攸昭仿佛才想起,高伯华说过,屈荆是被收养的。但无论是屈荆、屈爸爸还是姜慧息,都没有跟攸昭提过一个字。

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些不愿意跟别人分享的故事呢?

这并不是欺骗他人,而是保护自己?

当屈荆显得尴尬的时候,攸昭便没有追问了,这是成年人之间的尊重和默契。

月亮升起来,从树丛之中、在夜空之中,散发出温柔的光芒。

光芒映在屈荆的眼珠子里,像是揉进了银屑的黑墨,深邃又闪闪发亮。

屈荆看着攸昭的神情,总是很温柔和专注的。真的像屈荆说的那样,像是在看一株开在云上的玫瑰。

攸昭却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无法迎接他。

屈荆仿佛察觉到什么,问:“你是不是有心事?”

攸昭忽而问道:“我记得你一开始对我好像不感兴趣?”

屈荆怔了怔:“嗯?”

攸昭从来不提他们初见的情景。而屈荆也不提。

这又是一种成年人之间的尊重和默契。

但到底是为什么……?

攸昭本来并不觉得那件事很尴尬,也不觉得那件事使他不安。毕竟,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直到最近,攸昭越来越在乎屈荆了,才又开始越来越在乎他们那不得体的相遇。

他们初遇的情况是那样的,就很难怪他们相亲的时候,屈荆没有表示出对他的兴趣。

但后来呢?

后来,为什么屈荆又提出结婚了?

“说起来,一开始你应该对我印象不太好吧?”攸昭有些迂回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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