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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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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年前的那场雪来的急去的也急,冰雪消融,大地回春的时刻,萧愿坐在门廊外面,望着面前的漆红柱,却满心都是煎熬。

  妻子和母亲隐隐的哭声从后面传来,萧愿无数次想转过头去,想进去抱住她们,安慰她们,可他最终只是颓然地放下手,怔愣地看着天空。

  那时候的天空灰蒙蒙的,连院子里一株焉了的海棠的枝叶轮廓都牢牢印在他的脑海中。

  他想,天道轮回,乾坤定数,冥冥中果然都是有报应的。

  现在,报应来了。

  萧愿的指尖用力到发白,侍从们噤若寒蝉,为首的嬷嬷眼睛红得不行,跪在地上哭道:“奴婢不敢拖大,妄议主子私事。但是人命关天啊爷,您就算不为夫人想一想,也要为两个年幼的孩子想一想啊。”

  “如果,如果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们去求一求,也许有一线转机也未可知啊。”

  乳母在他面前哭成那样,更远的地方,他看见了眼睛通红,微微岣嵝着背脊,头发发白的老妇人。

  老妇人穿过月洞门,慢慢走到他面前,踩碎了一地的枯枝落叶,鞋盆留下一路痕迹,嘎吱作响。

  院子里的花草都开败了,但是近来府中乱得很,居然也没人来收拾。

  “如果觉得为难,那就留在这里,看好你媳妇,老婆子自己去和他谈。就算是豁出脸面,不要这张老皮了,老婆子也会把东西带回来。”

  老妇人早年陪着丈夫四处搏斗,伤了腰背,但即使如此,她一身气势依旧不减,雍容的脸上威严极重。

  但萧愿却吃了一惊。

  “这怎么能行?女婿怎么能劳动岳母如此奔波?”

  更何况就算注定有人要做这个恶人,那也万万不能是林老夫人,萧愿决做不来这样的事。

  他慢慢把僵直的手放下,原本捏得死紧,甚至发白的手松开,露出里面被汗水浸湿了一半的纸条。

  上面的墨迹晕湿,隐隐露出几行字。

  他弯腰,终于妥协,声音压得很低,“阿愿明天就去想办法见他,请母亲千万放心,顾着自己的身子。”

  林老夫人好久没说话,眼睛慢慢染上了几分水光,这位一生威勇的老夫人,临老临老还是显露出了脆弱。

  “好孩子,苦了你了。”

  萧愿苦笑一声,篡着手里的纸条,却不认为那个孩子会就这样见他,他已经做好了长久战的准备。

  但是萧愿坐在十里亭等待的时候,却还真的等来了那个人。

  忽远忽近的马蹄声打碎了萧愿的胡思乱想,他怔然抬头,看见不远处的官道上疾驰过来两匹马,马上两个极俊逸的少年郎,神采飞扬。

  春天的露水湿重,有几颗黏在他们的袍子上,深色的斗篷上沾了几片草叶,萧愿看着他们翻身下马,其中一个高一点,身着紫袍的少年低眸和身边的青衣少年说了什么,信手帮他摘掉黏在身上的落叶。

  那个青衣少年背对着他,他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见到两人交谈几句之后,紫衣少年蹙了蹙眉,然后点点头,背着手慢慢走远了一些。

  那是避嫌的姿态。

  萧愿瞬间就明白哪个才是自己要等的人。

  他紧盯着那个少年,面上不动如山,其实心跳得快要跳出来。

  青衣少年并没有马上走过来这边,而是轻轻从白马的脖子上取下了一个白色的布袋,拿出了一个木匣子,然后拍了拍马儿的马鬃,那白马极有灵性,咴咴两声蹭了蹭少年,就跟着前面的紫衣少年的步伐哒哒哒地跑远了。

  少年转过身来,半垂着脸微微抬起,抬头轻轻压过一枝旁逸斜出,花苞点缀的娇艳桃花,长靴踩过十里亭旁边疯长的野草,不疾不徐,信步走过来。

  他走动的时候不紧不慢,宽袖扬起的弧度刚刚好,腰间随意系着的络子半丝没有摇晃,仪态极佳。

  偏偏他抬起脸庞的时候,目若点漆,口含朱丹,半边侧脸莹然如玉,还带着恰当的三分笑,就像是一时兴起赴了朋友的流觞之约,而不是来这里见他这个关系尴尬的人。

  一个照面,已经让萧愿叹然不已。

  除了那双眼眸,微微弯起的弧度和妻子出奇的相似,他在这个少年的身上,完全看不出妻子的痕迹。

  萧愿起身,本来想喊他一声,临了却发现不知该如何称呼他。少年却不是喜欢让人尴尬的人,轻巧地化去了他的为难。

  “萧二爷,闻名不如见面,风祁有礼了。”

  他客气地行了揖礼,萧愿还了半礼,怀着复杂的心情唤了一声“风公子。”

  风祁喊他“萧二爷”,那是外面的人常常喊他的称呼,不是亲近的“萧叔叔”,已经表明了他所有的态度。

  萧愿也是玲珑心思的人,如何不明白。

  两人相对而坐,萧愿还没来得及斟酌着开口,风祁已经把木匣子轻轻放在石桌上,含笑做了个手势。

  萧愿看着被推过来的木匣子,一时哑然,看着面前坐得端端正正,典雅有礼的少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明一举一动端雅有礼,赏心悦目,让人寻不出错处,偏偏行事如此霸道,从下马以来,所有的节奏都被他一手掌控。

  坐在十里亭中央的是萧愿,但是局面却被眼前的少年带着走。

  萧愿一时有些无力,但又确实是他们该求他,是他们愧对他。他沉默了一下,慢慢打开匣子。

  匣子里流光溢彩,仅仅是一道缝隙,里面的宝物流露出来的光芒已经遮盖不住。

  他闭了闭眼,一把把匣子合上,推回了中间,声音带了几分沙,“你想要什么?”

  自古交易,有来有往,少年那客气的一句“萧二爷”,已经把他们所有的盾牌砸碎,他们自然没可能压着所谓的亲情让他低头。

  高傲如萧愿,也不愿意以那样让人不齿的方式逼迫于他。

  风祁弯了弯眉,修长纤细的指尖慢慢理了理自己的袖子,“萧二爷爽快,风祁也不喜扭扭捏捏拖泥带水之人,那就直接挑明了。”

  萧愿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但没想到风祁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祁无所愿,望以此物割断前尘,许吾于沉暗之处,涅磐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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