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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梦前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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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令姜看着依旧沉睡的少年,只好也爬上了草榻上,眼下只能两个人抱在一块儿取暖才能挺过去了。左右小时候也在一块睡过去,何况军中新军辛苦,在一块和衣而眠,也不算不正常的事情。
  最主要的是,她想要抱着少年睡去, 这可是她拼了命不远万里前来相见的少年啊。
  只有抱在怀里头,才安安稳稳的能睡着,才不会担心,他会离开她。
  少女的手紧紧的攀在了少年的胸膛上。
  她的脸贴着他宽阔的脊背。
  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暖和温和。
  因为很安心。
  夜是那样的漫长和安静,少女好不容易才安心下来。
  到这时候,也许才发现, 他们的生命和灵魂早就绑在了一起。
  他成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阮遥集做了一个梦。
  很悠长的梦。
  好像自年少的时候就不停的涌现的梦境啊, 此时此刻,更是一而二,再而三的涌现。
  梦里是他阮遥集和谢令姜的曾经。
  使他们的前世今生啊。
  回不去的前世,回不去的曾经。
  少年的眼角有泪水落下,少年的手里紧紧握住了少女的手。
  他们曾经有过那么多的故事,这一生再不要错过!
  漫山遍野都是各色鲜花,杜若兰香,芳草依依,草长莺飞,鸟语花香,人间盛景四月天。
  一个小娘子靠在芳华木上,痴痴看着手指尖停留的那一只如花开放的燕尾蝶。
  “令姜,令姜,你在哪啊?我逃出来了。”
  有少年的声音自远方而至,带着一丝窃喜。
  忽然脚下一痛,一块石子自远方射出。“啊!好痛。”
  谢令姜闻声从芳华木上跳了下来,一把拉住少年。“你可真笨啊!遥集,三叔来了,走。”
  几个跳跃,便消失在花草丛中。
  年轻的男子身穿长袍, 面色上有一丝无奈,也有一丝欣慰,“好个谢令姜,又把人给截胡了。”
  谢令姜自顾自的走着,全然不顾身后的人。少年瘸着脚,依旧是亦步亦趋。自己的确是很笨啊,天天被谢三叔捉住,令姜怎么就这么聪明呢?
  “遥集,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每次我都能逃出来,你却被逮住?”少女回头,面上是明媚的笑意,宛如花开,格外娇艳。
  “你怎么知道?”阮遥集睁大了眼睛,满满都是敬佩。“莫不是真像王三郎所说,你们谢家人就是诸葛再世,神机妙算?”
  “遥集啊遥集,你可真是天真, 你每次逃跑前都会干嘛?”少女抿了抿嘴唇, 还是有笑意, 忍俊不禁。
  “就是会快速把作业写完,然后就找银子啊,再者就是会看见三叔走了,我要上茅房。”看着阮遥集还在自顾自很认真的说,谢令姜笑得不能能自禁,捧腹大笑,在花草里翻来覆去,果真是可亲可敬。好一个阮郎啊。
  看着谢令姜翻来覆去,翻了好几个跟头之后还在大笑,阮遥集的嘴角也勾起一抹微笑。令姜啊令姜,你可知道,我只是想让你高兴罢了。
  阮遥集十一岁,谢令姜八岁。
  阮遥集四岁的时候,谢东山见到他,大为赞赏,说:“这孩子风采神态清秀明达,将来不会比王东海差。”收其为徒,在谢东山的教育下,他在童年时,便神态沉着,思维敏捷,风度条畅,工于行书。习武到十一岁,也已经少有敌手,只是阮遥集性格孤僻,轻荡。十一岁的时候随其叔父阮熙到东郡,充州刺史王昶与他相见时,他“终日不开一言“,王昶“自以为不能测“。
  谢令姜与其一同学习,一同玩乐,当时男女授受不亲还没有被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然而谢氏大族,注重的是嫡出子女的教养,又因为是将家,文武双全并不可少。
  谢令姜作为嫡长女,自然是被精心照料,从小到大吃的穿的用的,什么都是最好的。
  阮遥集出自阮氏,是谢令姜母亲阮容的族兄的孤儿,三岁丧父,由母亲把他抚养长大。父亲死后,家境清苦,阮籍勤学而成才,天赋秉异,八岁就能写文章,终日弹琴长啸。在他少年时期好学不倦,酷爱研习儒家的诗书,被接到谢家后,谢东山收其为徒,也很好像是侍卫,又好像是伙伴一样陪她长大。
  打马西街,红衣少女,自有飞扬的姿态。并不横冲直撞,只道是流目顾盼面萦霞,玉貌娇艳自无暇。春风染尽陌上花,春水长流自天涯。
  “令姜,听说新来了一批好马,我们前去看看吧。”阮遥集抽了一鞭子,纵马上前,两个人赛跑起来。
  是夜,谢令姜回到闺中。阮遥集,坐在庭院里,弹起长琴,望月长叹。“独坐空堂上,谁可与欢者。出门临永路,不见行车马。登高望九州,悠悠分旷野。孤鸟西北飞,离兽东南下。日暮思亲友,晤言用自写。”
  谢东山看此,知此子大才,只可惜少年丧父,心中郁结,又孤僻,恐慧极必伤。
  少年和少女站在祖庙旁,年轻的男人风姿傲然,但是手上拿着戒尺。“谢令姜,今天你是不是把御史家公子打了?”
  “是,三叔。”少女很恭敬,嘴角却是倔傲。
  “你做错了吗?”
  “没有啊,为什么做错了。”
  “还不知错。”一戒尺打了下来。少年闷哼一声。那男子低头一看,戒尺下阮遥集的手臂上通红一片,少女白皙的胳膊依旧娇嫩。
  “每次都给她挡,挡着挡着她永远都学不会谦恭。”阮遥集听到这话依旧沉默如斯。
  芳华木下,“阮遥集,遥集,你这个大笨蛋。不疼啊。”
  谢令姜鼓着嘴巴给他擦擦药。
  “没事,不疼。”
  “傻子。”
  一层嫣红的霞光笼罩着,漫山遍野的野花野草在清风中摇曳着,舒展着身姿,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千金孤掷南朝粉,风流不尽又春深。
  时光碾转如画。
  一日,谢令姜再次偷偷跑到练武场,一鞭子就朝着正在扎马步的阮遥集挥了过去。阮遥集闭目,忽觉劲风朝着面门劈了下来,翻身离开,一只脚踢了出去,手随着身体旋转取下了别在腰上的软剑。睁开眼睛的那一刻,长剑如鸿飞,幻影无限。
  阮遥集见是谢令姜,刚刚要停手,又是一道鞭影。心中一愣,大笑。
  “来来来,不妨与君一战,不辜负小爷我夜夜枕剑而眠。”
  少年舞剑,恰似惊云,剑光鞭影,残阳似血。
  少女舞鞭,眸光荡漾,鞭影重重,杀机四伏。
  风声合一,心神凝聚,平日有人说阮遥集最为自傲,谁知道只是遇不上对手。
  青砖黛瓦,碧草蓝天,身姿优美,霁月清风。终究还是担心,阮遥集飞身上了屋顶,“你干嘛要逃?”谢令姜随身跟上。
  最后的结果是,两人坐在屋顶上,对月饮酒,阮遥集是真的有才华,拿着竖笛,也能吹出一支曲子,仿若是疆场无情,刀光剑影。战鼓声擂,厮杀不断。
  焚天业火江河令,一曲终断青山老。
  听着听着,心中顿时有无限豪情。
  “阮郎,这曲子,莫非是《十面埋伏》?”
  遥集听到这里,抿了抿唇笑,“正是。令姜果真是知音。”
  “可是这《十面埋伏》不是,不是已经随着令祖父身逝而失去了吗?”
  “我那时虽年幼,我父亲临走之前,是将家族一些机密之事写在了锦囊里面,他嘱托我母亲,一定要将阮氏骨血养大,于是母亲便把这些锦囊交给了我,因而这几年我们很少见面,实在是因为没有时间。”
  阮遥集已经长成了面如冠玉,俊美绝伦的男儿,喜好白衣,一身白衣胜雪,端的是夫芷兰生于深林,非以无人而不芳。
  都说王家大郎、二郎、三郎都是霁月风光,豁达文雅,才貌双全,隐隐约约有王少年姿态。也自知谢氏一门一门叔父,则有阿大、中郎;群从兄弟,则有封、胡、遏、末。今日见阮遥集,方知世上还有真君子,阮遥集身长七尺八寸,风雅从容,容止出众。
  “遥集,我听说你要走了。”令姜垂下美睫,微微出声。
  “是啊,我要风卷长旗,长枪向战场,纵马挥歌饮血沙场,昔日里我常听闻三叔战场英姿,也曾闻言,七尺儿郎,当醉卧沙场。”
  “何日归期?”听到这里令姜仰头看着坚毅少年郎。
  “归期不须问。”
  “生死何论?”心中一咯噔,知此事没有回旋余地。
  “生死何必论。”
  “你,我--”令姜心中自知苦。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阮遥集长身玉立。字字掷地有声。
  别庄,月色如水,躺在桃花木上,谢令姜人生第一次失眠,阮遥集要去战场。树下站着的阮遥集,并不愿意妥协。
  就好像幼时三叔讲往事,司马昭想与阮籍联姻,籍竟大醉六十天,使事情无法进行。也正是因为如此,阮遥集的母亲才能义无反顾嫁给自己爱的人,也是因为如此阮氏族人的身上才有这种傲骨吗?
  “你若是回不来,我自嫁与东风不用愁。断不会长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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