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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難忍氣再度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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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條黑影幽靈般滑至場中,一腳踢飛一個大漢,挑起他手中大刀,伸手接過,忽又晃至楚英身邊,低聲喝道:“換一下。”不等楚英反應,右手奪過他手中長劍,左手將自己的大刀丟給他,飄然又到了千杯不倒翁身邊,長劍變幻似魅,一招就逼退幾個大漢,護在千杯不倒翁前面。

眾人都疑惑,這平空出現的黑影究竟是誰,但見他剛才只看似平淡的一招,高手都明白,此人的劍法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趙麗娘原想著不用多久就可抓得人質以求交換,沒想半道上殺出個程咬金,氣道:“你是何人?”黑影也不答應,仗劍如妖,在人群中飄忽不定,將眾人看得眼花瞭亂。響馬堂被這黑影的神秘驚得亂了方寸,唰唰幾劍下來,幾個大漢已負傷退回。

楚英平時里傲然無物,就算見到爹爹對千杯不倒翁百分恭敬,心里也不是全服,這下,莫名其妙的被人搶了劍,才真是呆住了。千杯不倒翁也在猜測,這黑影倒底是何人,看他直奔自己而來,主要是相助自己,對楚府并不放心上。黑影身材并不高大,顯然不是易水寒,那么,在這相州地盤上,還有誰這么護著老叫花?再想他剛才明明撿了大刀,偏要換成長劍,可見此人只擅長劍術,但從他剛才幾招看來,與各大門派都不相容,真是奇事。

只聽黑影低聲喝道:“爾等再不退出,休怪我劍下不留情。”趙麗娘遲疑不決,黑影再喝:“再不走?”趙麗娘還是不愿走,黑影將劍尖緩緩指向趙麗娘,趙麗娘一咬牙,道:“兄弟們,上。”再次攪成一團。

黑影低喝一聲“找死。”長劍煞氣大增,如妖孽出世,在眾人眼前如魔似幻,寒光一閃,鮮血噴出,趙麗娘馬鞭脫手,左手護右臂,鮮血正汩汩往外冒,她身邊的大漢想再上前,劍光滑過,各人左袖皆被挑開,此一招,在場人都臉色大變,不敢出聲。

趙麗娘花容全失,面如土灰,幾人護了她退出西廂房,向前院走,其余幾人仍邊戰邊退。黑影看了看千杯不倒翁,低聲說句“保重”,飛身躍過院,也去了前院,千杯不倒翁對楚英道:“好生護著令堂。”也趕去前院。前院仍在打斗,楚漣被七八人圍了,這半夜下來,縱然武藝卓絕,也是無還手之力了。黑影從天而降,長劍無聲無息的劃過眾人,叮當作響,已然削了幾柄大刀。前院尚不知后面已打完收場了,初見黑影,就斷了自己兵器,不敢上來,一回頭,見兄弟們護了堂出來。

楚漣見天降奇人相助,喊道:“俠士報上名來,楚漣厚報。”黑影并不理他,只是橫劍看著趙麗娘等人。趙麗娘也知今夜有這黑影在此,自己再不走,必死無疑,咬牙切齒的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趙麗娘必定重來。”“兄弟們,走。”幾十人唰唰躍過墻頭,縱馬而去。

剛才還是驚天動地的打斗聲,一瞬間,死般靜寂,眾人再回頭,哪里還有什么黑影,楚英的長劍釘在柱角,尚微微而顫。

再說楚玉,與一堆丫頭下人磨了半個晚上,也算是找遍了易府,只是不見白如歌,無心戀戰,放了個空檔,輕輕一躍,過了墻外,卻不見自己的馬,明明拴在樹旁的啊。楚玉驚出一身冷汗,也不敢多留,只得一路輕功回到家中,心想自己偷偷離家,不可讓爹爹知道,轉至后院,準備翻過去,到家門口時,唬得心驚膽戰,原來自己的馬正拴在后門上。

進院里一看,見燈火通明,護院亂竄,草折花隕,一片狼藉,分明是有過撕殺,更是魂飛魄散。沖進正廳,爹爹,哥哥,還有一位抱著大葫蘆的老乞丐,必是哥哥說起千杯不倒翁,看三人神色,也是剛剛戰斗完。楚英一眼看見妹妹,低聲叫道:“妹妹。”楚漣見她剛才打仗時不在,這會才來,心中不悅,道:“玉兒一晚上去哪里了,現在來做什么?”楚玉心中慚愧,也不敢多說話,低了頭站在門口。楚漣擺擺手,斥道:“還不去陪陪母親,都白養這么大了。”楚玉趕緊跑了。楚漣又在后面追一句:“還有你妹妹,人家千里而來,若是受著驚嚇,罪過。”

楚漣回頭向千杯不倒翁欠身道:“讓前輩見笑了。”千杯不倒翁笑道:“孩子尚小,不必責罵。”又嘆氣道:“老乞丐不中用了,未能勸和,反讓你們打起來。”楚漣道:“前輩客氣了,今晚若不是前輩在,楚漣也抵擋不住。”

千杯不倒翁知他謙遜,笑道:“老乞丐去了,若是尋著歐陽展云,必定勸說于他。”楚漣知他心性淡薄,已是方外人物,也不強留,連道感激,與楚英送出府外。

再說歐陽展云別了千杯不倒翁和白如歌后,并未直接離開相州,而是尋了家客棧住下,楚英果然夠狠,那一掌拍在背上,可是用足了功夫,意欲制自己于死地。歐陽展云罵道:“好狠的小崽子。”抓起桌上的酒瓶,猛的喝一口,將剩下的反手灑在背上,這烈酒順著流過掌印處,那掌印竟由青變紫,又由紫變青,直痛得他咧牙咂嘴。歐陽展云心想,若是當時楚英手中有劍,不知自己能接得幾式流云劍。

叫來店小二,要了二斤牛肉,大口咀嚼,很快消滅掉,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不知過了多久,被一陣說話聲吵醒,只聽得一個老者道:“說不接待就不接待。各位客官也是另尋別家吧。”想必是店主。一個大喇叭男音道:“開了門就得做生意,爺爺今日坐在這里不走了。餓了自己去廚房尋吃的,困了自己去后院找房子睡。”接著一陣走動的聲音,可能是那個大喇叭自己去找吃的找住的了。只嚇得店主求道:“好漢放過小店吧。看各位爺都是走江湖的大人物,小店實在是招待不起啊。”接著一推人喲喝起來。

歐陽展云罵道:“哪里來的野人,三更半夜的,來欺侮弱小。”下床推了門嚷道:“吵什么?”大家都停下來看他,一個漢子沖上來道:“歐陽公子,是你啊。”他一愣,又一漢子上來,一把拉住他道:“歐陽公子,原來你真不在楚府啊。堂主找得你好苦。”歐陽展云聽他說起“堂主”,心里一痛,來不及說話,眾漢子早擁著趙麗娘近來。

歐陽展云見趙麗娘面容憔悴,臂上鮮紅一片,雖說已用布條緊緊扎住,仍是不斷滲出血來,心疼的上前攙住,又是責備又是疼愛的道:“你一個姑娘家,如何離了山東來這里了?”趙麗娘見了情郎,早已流下淚來。大家簇著她二人進了屋,趙麗娘見了情郎背上的掌印,失聲痛哭起來,歐陽展云安慰道:“不妨事的,一點小傷而已。”

趙麗騰的起身往外走,道:“我須得再去殺了他。”眾人慌忙攔住。

歐陽展云憐惜的道:“連累了你為我奔波至此,已是心有不安。先坐下,我為你包扎了傷口。”趙麗娘不依,定要去殺楚英,眾人都好言勸慰,這才漸漸平靜下來,默不作聲了,大家都悄悄退下,讓她二人單獨相處。

閉了門,兩人依偎著互訴離情,趙麗娘知道玉玲瓏已經到手,并讓兄弟們連夜送回了山東,心里寬慰了不少,但見情郎身受重傷,又傷心不已,歐陽展云少不得細心相勸,聽說趙麗娘為了自己夜鬧楚府,又是感動又是心驚,輕撫著那傷口恨恨道:“待我二人好些了,必定踏平了楚府才罷休。”

趙麗娘嘆道:“若不是為了玉玲瓏,你們兩家原也不應如此。要說起這劍傷,卻不是楚家人傷的。”

歐陽展云奇問:“那是何人?”趙麗娘搖頭道:“此人來無影去無蹤,黑衣黑巾,看不見面容,但是看楚家人都是面帶驚異,應該不是他們邀來助拳的。”又說,“這人劍術已是出神入化,輕功也是一絕,咱們幾十人都不弱,姓楚的一家子也是高手,竟讓那黑衣人來去自由,可見這人厲害了。”歐陽展云聽了膽戰心驚,心想:“這人若是也盯上了玉玲瓏,只怕自己更難保護了。”

趙麗娘看出他的心思,安慰道:“那人看上去不象是為了搶寶貝,不要先嚇著了自己。”

歐陽展云紅了臉笑,窗外有人輕笑道:“你那寶貝我不稀罕。”兩人驚得跳起來,出門四下張望卻不見人影,默默回房,那人又在門外笑道:“不用怕,剛才我出于無奈傷了尊夫人,現在是來送藥的。”兩人又跑出門去,還是不見人影,但是臺階卻清楚的擺著一只小瓶,趙麗娘俯身拾起,歐陽展云大聲道:“高人既然來了,為何不現身?”聲音又響起“我一直在,只見你們沒看見。”兩人一抬頭,只見一個黑影裊裊的飄在院中的樹梢上,那黑影見兩人看見他了,又是輕輕一笑,如煙霧般飄向了屋頂,散去了。

兩人驚得變色,歐陽展云喃喃道:“是人是鬼?”握著小瓶,半晌才回屋,燈下啟開了看,是無色液體,一聞,無味,不敢用。倒是趙麗娘笑道:“我與這黑衣人交手,確定他不是有心傷我,放心使用吧。”抬頭羞赧的看了眼歐陽展云,費力的褪下外衣,歐陽展云傻傻的看著,趙麗娘嗔道:“笨,也不幫著點。”歐陽展云黑臉一紅,更黑了,一看見那道深深的劍口,心都痛了,趕緊取了那小瓶往上灑,不想果然見效,血漸漸止了,趙麗娘道:“這人倒是有心,傷了我又來送藥。”突然想起剛才黑衣人稱呼自己為歐陽大哥的“尊夫人”,難為情的垂下頭,歐陽展云見她羞澀的模樣,早都醉了。

原來,歐陽展云的爹爹與趙麗娘的爹爹在濟南府都是人人皆知的英雄好漢,兩人也是惺惺相惜,甚有交情,一日飲酒縱論,談得相投,竟定下婚約,勿論大小,只要是一家生男,一家生女,即讓兩人結為夫婦。后來果然歐陽家生了男,趙家生了女,兩人長輩高高興興的交換了信物,只等他二人長大就辦了喜事,不想二人都是江湖氣慨,不愿從父母命,早早成婚,過了幾年,終于兩人情到深處,張羅著要辦事了,趙麗娘的爹爹又因病去世,女方帶孝在身,因趙麗娘無兄弟,堅持守孝三年,不想三年期滿,又因玉玲瓏之事起風波,喜事再次被擱下。歐陽展云離開濟南時對趙麗娘許道:“待我取回玉玲瓏,馬上回來,就在爹爹靈前與你成親,從此再不分離。”兩人一處長大,趙麗娘早將歐陽展云視為自己夫君,一腔心思都在他身上,在濟南等了兩日不見回來,心里著急,率了弟兄就直奔相州而來,一路上找不著歐陽展云,也打聽不著消息,就認準了必定是被楚府囚禁了,于是不眠不歇,一行人馬沖進了楚府要人。

歐陽展云感激未婚妻子為了自己不顧性命,也是百般柔情。一夜情呢自不消提。

次日清晨,趙麗娘迷糊中醒來不見歐陽展云,問眾兄弟,也都說不知道,急道:“不好,必是去楚府了。”原來,昨夜歐陽展云見她臂上傷口甚深,心疼的大罵:“必要為你報此仇。”趙麗娘自從見到歐陽展云不在楚府,玉玲瓏也取回了,便想著先不沖動,治好了掌傷再來尋仇不遲,歐陽展云默不言語,趙麗娘生怕他做出魯莽事來,盯了一晚上,不想他竟早上走了。楚家丟了寶貝,此時也必然到處追尋他,他此時送上門去,哪里能回得來。趙麗娘想到此處,交招兄弟們幾句,飛馬朝楚府奔去。

歐陽展云早與楚英打了起來。這日楚漣怕妻子昨夜受了驚,早早的陪了出門散步,楚玉也陪著表妹上街了,歐陽展云見著楚英,罵道:“欺侮女流,算什么英雄?”

楚英昨夜被趙麗娘鬧了一夜,又挨了爹爹一頓批評,正窩一肚子火,又見歐陽展云上門來罵,沉著臉折回屋提了劍出來,也不說話,舉劍便刺。歐陽展云原就不是他的對手,又有傷在身,不過幾十招,便無還手之力了。

楚英跳出圈外,冷笑道:“我此時若要殺你,顯得我欺侮帶傷之人。你且養好了傷,我再與你斗。”歐陽展云也是一時沖動要為未婚妻出氣,此時也明白自己遠不是楚英的對手,羞愧不已。

楚英又道:“玉玲瓏放在你歐陽家,我們也放心,因為你們也定會當它寶貝似的。只是,楚家的東西,楚家必定取回。”瀟灑的拍拍手,轉身進屋去了。

歐陽展云站在楚府院子里,想起死不瞑目的爹爹,心里一陣悲苦。外面想起急促的馬蹄聲,趙麗娘一陣風的奔進來,原以為正打得不可開交,不想只見到歐陽展云孤零零的站著,楚家人一個不見,上前問道:“如何?”歐陽展云見了未婚妻,輕輕牽起她的手,不作聲。趙麗娘明白他的心意,心疼的靠在自己男人肩上。

楚英見趙麗娘來,出門來冷聲道:“趙大堂主莫不是又來楚府要人啊?”

趙麗娘身為響馬堂堂主,也是個敢作敢當的人物,既已知是自己弄錯了,也大大方方的認錯,當下抱拳道:“昨夜之事,確是多有冒犯,還請楚少俠海涵。”楚英冷笑道:“還好你們沒有傷著我楚府的人,我也不用你們償命。只是你們上門挑釁,太不將楚家放在眼里,這筆賬必與你算。”

歐陽展云怒道:“姓楚的,休得欺人太甚。”楚英大笑:“手下敗將,何足言勇?”

歐陽展云一張臉羞得黑紫,大吼一聲要上前拼命,趙麗娘一把拉住,道:“何必傷自己,中了敵人的計。”楚英笑道:“我說趙堂主何故為了歐陽兄不顧性命來?原來是夫妻啊。”

趙麗娘想起昨夜兩人共居一室,雖未做茍且之事,倒底未拜堂成親,有失體面。楚英這一說,面紅耳赤,拉了歐陽展云便走。楚英還要說話,隱約可聽到遠處一聲炮響,趙麗娘變了臉色道:“兄弟們定是有事了,歐陽大哥,我們先回。”歐陽展云原是一身熱血而來,不想這般蔫蔫而去,抬不起臉來,又擔心響馬堂的兄弟出事,只得隨趙麗娘退去。

楚英也不阻攔,心下里也覺得趙麗娘也算是江湖爽快女兒,突然又想起白如歌來,想起那淡紫如夢的紗衣和淡出塵世的笑容,嘆口氣,也步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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