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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香风锦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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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开兰叶香风暖,岸夹桃花锦浪生。

楚风暖,原本就是这世间的最为美好之物。

他甫一出生,便连同他的母亲,被楚青云连夜送去了大楚的国寺内,更甚,还让国寺主持冠上了天选之人的声名,从此成为了主持的徒弟,也是众人心目中,大楚国寺未来的主持。

只因为,宫里的那个女人,这大楚的皇后,唤作姜瑜如的,对他的性命虎视眈眈。

渐渐长到了十余岁,楚风暖便被楚青云接了回去,那日,恰是元夕时节。

人云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那也是他头一次遇见这样的盛景。

为何用也这一字,是因他见到的同样对这盛景充满了好奇的小女儿。

揄扬九重万乘主,谑浪赤樨青琐贤。他认得她,虞赤樨,她叫做虞赤樨。

本该是肆意无羁的名字与年纪,却生生困她在一个背负着许多的牢笼里。

本不应该的。

鬼使神差地,他拉住了她,冲她说:“朝露白,暮烟苍,人间宫阙恋情长。赤樨冷对蟾光照,百代金秋舞鳯凰。”

他唤她作小鳯凰。

原本天之骄女,也该如此。

是的。

楚风暖是知晓她的女儿身份的,从一开始便知道。她是帝王家的子女,来国寺祈福时,他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真实身份。

可他并不想告诉任何人——他深知如此一来,她的下场为何。

以故在后来,他无意中撞破了她的女儿身份时候,看到那具属于女儿的美好酮体,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自毁双目。

那时,他不曾犹豫,他可以晓得,她欺瞒世人,她的母亲为了权利不择手段,但他不能让她觉得,自己是如此的不堪。

他不能让任何人,有威胁她的可能。

毁去双目后,他以国寺主持的俗家弟子的身份,回到了那座庄严肃穆的庙宇里,为她手里染上的血债诵经,为自己的动心而忏悔。

是的,他,对着一个参与了自己灭门之案的女子,动了不可参透的心。

然而,当楚风暖知道徐家与姜瑜如的阴谋诡计时,他却又利用着虞赤樨逼他回宫的契机,再一次地放弃了常伴青灯的机会。

佛祖肯不肯原谅他,他不知道,只是一个必定的后果,他不去,势必会愧疚一辈子。

不仅仅是她口中所说的,他是为了徐思卿而回来,更重要的,他要为了那只小鳯凰,第一次开始筹谋,用那双敲击钟磬的手,云淡风轻的脸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这一切,只是为了那只小鳯凰。

于是,楚风暖暗地里寻了神医来为他医治双眼。

他慢慢地开始看得清楚了。

看得见她眼里的恨铁不成钢,她时常流露出来的自困樊笼的悔恨,她见他护着徐思卿时眼底深深的嫉妒与歆羡……

更甚看见,她从九原归来那日,她被那个与她身形一模一样的小儿,一掌推开,险些就要跌落祭坛。

他那时,看得不甚分明,只是胡乱抓着,以为凭借他对她的熟稔,一定能够准确无误地护好她。

可没想到,终究还是摔了下去,他只能紧紧护她在怀,告诉她,别怕。

奈何,怀里的人却一开口。

不是她!

楚风暖缓缓抬起眼皮,看到她在台上,神色紧张,脸上尽是害怕的神情。

那一瞬间,他便放下了心。

她无恙,便好。

再后来,他陷入昏迷当中,可他其实醒得极早,且那时候,他的眼睛,也已彻底恢复了。

可他体内仍旧残存着剧毒,他晓得自己挨不了多久了,只是,他还要替她将一切谋划好,以免日后他魂归地府时,她还能安枕无忧地做她的小鳯凰。

于是他还是设计,让她甘愿献出了心头献血,只为能让他苟且偷生。

后来他醒了,却自私地假装失去一切记忆。

皇帝与皇后双双失踪,在暗处虎视眈眈,他得要找一个机会,留在她身边,而那时,实在是太累了,累得他不想再用那些血海深仇来面对她。

可那一段他的私心换来的美好,却又短暂得可怜。

她对他说:“我不做这什么帝王了,你也便不是什么太傅,更不用担着净尘的法号……我们离这帝京远远的,去哪里都好,就只你我二人……”

哪里都好……只我们二人……

这……听起来是很美好的。

只是,她可以沉沦于一时的欢愉,他却不能,他为她铺的路,只剩一点儿了,再坚持一下,就能如愿以偿了。

他不能够再自私,用自己的私欲,来让自己后悔一辈子,误了她一生。

最后,他说,是为了那些仇恨,以故应下她的。

他清楚地看到,她眼里的希冀神采瞬间皲裂,那琥珀一般的眼睛里,盛满了破碎的哀伤。

心一阵地猛然收缩,紧得呼吸一凝,他明白,这是他体内的剧毒发作了,可却又比剧毒发作更为难受。

再后来,姜瑜如离世,她的父皇,因为多年怨恨,也要斩草除根,除去她的性命。

他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父母,竟一直都想要自己的性命。

被自己最为亲近的血亲之人背叛,那种苦痛,她已不该承受,她背负的,已经太多,太多……

无可奈何之下,楚风暖只能用那些他手里握住的把柄,来逼迫皇帝下旨,将虞赤樨赐予他,成为他的妻,用楚家来护住她的性命。

那一刻,他也是欢喜的,甚至自欺欺人地想要留住这美好一刻,告诉自己,此前种种,不过梦境一场,只有那一刻,方是真实。

可凡事都有变故,他与她之间的变故,便是徐思卿。

她脾气一贯的强势又自负,楚风暖深知,要她接受着自己对待另一个女人,几乎如同外界所说的那样,是自幼倾慕,青梅竹马,只是被虞赤樨所拆散,可堪可怜。

那样对她来说,何其地残忍。

其实他也想告诉她,并不是这样的。

他对徐思卿,仅仅以一个报恩的心思。

可那又怎么样?

也许,对她来说,如此误会,也并不是什么坏事,至少,于她的大业而言,这是最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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