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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一诺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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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雨。”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开口唤了声她的名字。红雨回眸,朝她走来,绮罗迎了上去,牵着她的手说:“回去之后自己长个心眼儿,不该知道的事情不要知道,不该问的东西不要多问,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好,千万不要多管闲事,尤其是主子们的事情。还有,司乐司里迎霜和春纹都是极好的人,心底实诚,待人也真,你多同她们交好。”红雨眼眶红红的,睨着她道:“这些话你昨儿都跟我说过,怎么又唠叨起来?”绮罗道:“我就是不放心,你一定要记清楚了。”?  司乐司的人上前催请道:“绮姑姑,咱们再不出发,恐怕要误了时辰了。”红雨抬起衣袖揩了揩眼角的水泽,点点头:“我该走了。”她方才放开她的手,任由她跟着司乐司的人远远去了。红雨一步三回头,走得依依不舍。云喜低声道:“咱们进去吧,省得她看得难受。”绮罗点点头:“好。”?  回到殿里,绮罗就跟丢了什么东西一般,左右都空得慌。走两步便想起红雨频频回头的样子。从十岁开始,道现在已经是五六年的光景,她们俩几乎没有分离过,除却上次红雨害病搬出司乐司,其余时候两人一直都在一起,同进同出,同吃同住。如今这一别,却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在什么时候?若是杨昭容这一生没有机会复宠,没有机会回大明宫的话,她和红雨此生怕是也鲜少有机会能再会面了。每思及此,她便觉得尤为感怀。?  连着好几日心情都阴沉不晴,欢喜也欢喜不起来,当差的时候亦是心不在焉。那日她执梳为杨昭容梳头,一时不查,竟将梳子打翻在地上。她慌了慌神,忙蹲下身子去捡:“奴婢罪该万死。”扯了杨昭容那丝头发,她皱了皱眉:“红雨一走,你心肠也跟着去了?”?  绮罗心惊,用梳子轻轻梳理着杨昭容的头发,低声道:“奴婢不敢。”杨昭容缓缓舒了一口气:“跟我留在这里,委屈你了。”绮罗忙摇头:“昭容何出此言?能跟在昭容身边是奴婢的福气。”杨昭容道:“听说是你劝红雨回去的?”绮罗看着镜子里明媚如花的女子,说道:“红雨倒不想离开行宫,可她留在这里,奴婢担心她会受到牵连。奴婢心里明白,因为父亲和阿兄的缘故,定有不少人视奴婢为眼中钉肉中刺。红雨跟在奴婢身边,奴婢倒会害了她。”?  “你小小年纪,心思竟然如此玲珑剔透。”杨昭容自己将发簪缓缓送进发髻里,说:“红雨留在这里,你护不住她。难道你以为你留在这个地方就很安全吗?”绮罗缓缓屈膝,福身下去,看着杨昭容道:“奴婢和昭容休戚与共,奴婢有难,昭容不会袖手旁观。”杨昭容掩面嗤声一笑:“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绮罗摇摇头:“奴婢知道,只要百里家的权势一日还在,就不会有人真真正正对奴婢出手,奴婢也知道,圣上让奴婢陪着昭容到行宫来,也是这个意思。只要圣上有这个意思,奴婢也就安全一日。”?  杨昭容拿着簪子的手忽然颤了颤,转身看向绮罗,她的眸子变得别有深意:“你究竟还知道什么?”绮罗缓缓摇头:“奴婢什么也不知道,奴婢只是在猜测。”她嘴角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看来,奴婢猜对了。皇上根本没想着放逐昭容。”杨昭容回过头,笑靥如花地簪花道:“知道的越多也就越危险,难道这个道理你还不明白吗?”绮罗道:“奴婢相信,昭容不会想要一个愚蠢的人在身边,而是要一个能够出谋划策的人在身边。”杨昭容以丝绢掩唇,轻轻嗤笑:“本宫不需要人出谋划策,如你所言,只要至尊还是皇上,他还是天下之主,本宫便能安然无虞,他能保我周全,其余的,本宫什么都不需要。”?  绮罗心口微窒,散发出些微疼痛,那些疼痛若有似无,萦绕在心间,时不时地乱动心弦。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闭嘴。杨昭容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绮罗声音松了两分,道:“云喜说过,昭容这些年在少阳院没少安插眼线,至尊没有必要在这个当口发难,况且你们恩爱多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至尊越是无情,越是显得其中有鬼。再则,我们住进行宫后,颍王便让小喜子暗中顾看,奴婢也想过,颍王就算是想拉拢奴婢,在行宫安插眼线这件事未免也太过触圣上怒鳞,若是没有圣上的旨意,以颍王殿下的为人,定不会莽撞而为,此为其二;其三,小喜子意外死后,咱们在行宫的眼线断了,眼看就要任人鱼肉,太皇太后却在这个当口搬进行宫养病,明面上太皇太后与昭容水火不容,甚至在她搬来的第一天就和昭容发生争执。奴婢斗胆一猜,太皇太后暗踩实保,是为昭容而来。”

杨昭容回眸凝视着绮罗,那一瞬间,眼神中有惊愕,也有差异,但很快便被一丝不易为人察觉浅笑所取代:“你很聪明,可是宫里从来都不乏聪明人。反而,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被聪明所误。”绮罗淡淡而笑,似乎不为所动,仅仅说:“奴婢不是聪明人,只是这世上愚人中的愚人罢了。昭容过虑了。”杨昭容道:“今日你说的话,本宫只当没有听见过。”绮罗亦是笑:“奴婢也只当什么都没有说过。”杨昭容眸光和煦,敛了敛衣袖,道:“云喜天性纯良,不善琢磨,也不善掩饰情绪,此事你知我知便可,无须再令第三人知晓,云喜那儿你也不必尽说实情。”绮罗福身道:“奴婢愿为昭容马首是瞻。”杨昭容美目在她身上扫了一圈,道:“既你能看穿一切,想必应当明了,既是圣上教我在此处来的,必然不需你为我赴汤蹈火。”

“奴婢总是卑微无能,却也有能供昭容驱使的地方。圣上纵有三头六臂,天下万事都等着他的圣裁,必有顾看不及的地方。否则,他也不用让昭容到此处来。”绮罗一字一顿,不卑不亢。杨昭容道:“你为我驱使,有何图谋?”她考究的目光在绮罗身上扫了几番:“你父亲如今是封狼居胥的封疆大吏,你兄长若是不出岔子,来日也定是国之栋梁,你分明能在府上过你的如意日子,又是为何要进到这泥淖中来?”绮罗垂首,轻轻理了理衣襟上的褶皱,缓缓开口:“年幼时父亲教过奴婢,他身为国之脊梁,身上背负的是大唐的顶梁,此身已许国,为大唐遮风挡雨。有所得便有所舍,势必不能事事顾虑奴婢和阿兄。因此但凡奴婢和阿兄有所求,若是自己能得到,便全凭自己去争取;若是自己争不来的,也断然没有伸手去要的道理。世上最亲不过父母,父亲尚且如此教育奴婢,更何况阿兄?”那一瞬间,她的脑海中闪现过凤歌的面容,他向她掷地有声的保证时的神情,是那般严肃,他从来便将她的事情放在心尖尖上。顿了顿,又道:“阿兄待奴婢虽极好,可终有一日他会有自己的家,妻子绕膝,奴婢也断不会向他伸手要什么的。”

“原以为只有我这种出身微末之人方为不得己欢所愁?不承想如你这等出身还有所忧虑?小的时候我看到那些乌头门里走出来的富家千金,个个姿态袅娜,笑容满面,还以为她们过得无比欢心,有好吃的东西吃,有好看的衣服穿,当是世上最无忧无虑的人了。直到后来,有了好吃的,也有了绫罗绸缎,数不清的珠玉环绕身侧,可我还是过得不开心。从前是为了生计,再后来是因为欲望,从始至终,我都是在庸人自扰。你又如何得知,你现在所思所想所想所愁所虑都有它的意义?”她眨了眨眼睛,看向镜子内那个珠玉满头的妇人。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满头珠玉猝然而散,绾得齐整的发披散下来,迎风而扬,华年的妇人变成了个豆蔻之年的少女,举手投足间皆是少女的娇嗔。

绮罗道:“奴婢发此心,非一时一日心血来潮。”镜中的少女转瞬而去,杨昭容揉了揉眼睛,看清镜中的人,失神一笑,道:“你究竟要求什么?”绮罗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奴婢不求富贵,也不求荣华,只求昭容能允奴婢一个承诺,奴婢发誓定不会折损昭容名节,亦不会以此要挟昭容。”杨昭容道:“好聪明的丫头,今儿若是我答应了你,来日你若是让我毁天灭地,我无异于自己将自己推进火坑中。”绮罗忙跪了下去,道:“奴婢万不敢陷昭容于此番境地,日后昭容若是觉得奴婢所求过于困难,大可不必遵今日之约。”

“当真?”杨昭容斜睨着她。绮罗目光恳切:“千真万确。”杨昭容朱唇微启:“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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