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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背锅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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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京城东,从皇宫至东城门的主干道上,禁军甲兵手执长戟分列街道两旁,每隔半里便有一队十人轻骑游弋在侧。

  街边的行人商贩们也乐得清闲,瞧个热闹,不时还指指点点的,也并未有啥可忌讳的,

  北燕的民风相对其他三国而言较为彪悍也体现在这里了,

  朝廷一边忙着抵御契丹人南下,一边要解决治内民生,还得提防其他三国越境打草谷,

  作为皇帝,一面要担心皇位是否稳当,一面还得跟一些门阀世家们博弈,

  作为臣子的,不仅要面临勾心斗角,争权夺利,还得和皇帝斗法,

  哪有闲工夫在乎民间百姓说了啥,只要百姓们不扯旗造反,你骂骂咧咧的,也没谁管你。

  但不得不说的是燕人不仅民风彪悍,就是看热闹的心性,那也是强烈的,就譬如此时此刻主干道两旁的酒楼客栈的二楼临窗的位置,已经坐满了人。

  哪怕就点一盘瓜子儿,一壶凉茶,坐那儿小腿一翘,脖子一偏,主干道上执戟甲士和远处的轻骑一览眼底,

  再听着说书先生讲的那段‘七皇子之千里逃亡’

  倒也应景。

  “哟,这不余掌柜么”

  “哎哟,吴掌柜,好久不见”余掌柜连忙起身向迎面走来的吴掌柜拱了拱手道,

  这吴掌柜脸上有一个痦子,痦子上还生出一根儿黑长直,街坊邻居们私底下都叫他痦掌柜。

  “今儿余掌柜好雅兴啊,店铺不管了,跟这儿来瞧热闹呢”吴掌柜右手拈着痦子上的黑长直阴笑道,

  “这会儿不忙,店里有伙计打理,余某不就偷个闲么”说着余掌柜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自顾自的磕着瓜子儿,并没有邀请其坐在自己对面的意思。

  身位掌柜自然有做掌柜的脸面,见人家并未邀请自己入座,他也不好自作主张去拉凳子,但眼下二楼都坐满了,

  一时间也没有空位腾出来,吴掌柜也只好咬了咬牙朝着一旁的小厮朗声道“小二,余掌柜这桌算我的啊,再来半只酱鸭子,一壶烧酒”。

  “得嘞,半只酱鸭子,一壶烧酒”小厮笑着回应道。

  吴掌柜这才笑嘻嘻的拉开凳子坐了上去,拿过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后,一饮而尽

  “余掌柜啊,最近你们坤字商号在库泽郡那一波操作可是让我们大吃一惊啊,不仅将你们手里的屯粮给清了个干净,还将粮面的价格打到了近五十年来最低点,

  其他商号的粮店可是损失惨重啊,饶是如此也就算了,

  你们坤字商号还网罗了大量顾客,像那酒楼、客栈,甚至是街边面馆、烧饼铺子也都被你们网罗了过去”

  余掌柜眉头一抬,故作惊骇道“真有此事?”

  吴掌柜呵呵一声“余掌柜就别跟我这儿打马虎眼了,咱哥俩谁不知道谁啊,

  而且我还听说你们坤字商号的酿酒坊可是忙活的热火朝天呢”

  余掌柜心中自然是知晓这一计策是何人所处,至于收到的效果,自然是以库泽郡辐射开来了。

  在这次的博弈中,坤字商号和福字商号不说谁输谁赢,但从结果而论,坤字商号的确把握住了主动性。

  “余掌柜,我可是听闻你穆家大小姐就要嫁给我们东家六殿下了,

  咱福字商号和坤字商号早晚成一家人,您说是不是”

  余掌柜笑而不语,只是品着杯中的烧酒,许是刚烧酒刚烫好,酒杯中还冒着热气。

  “听说你们樊城的分号掌柜也姓吴,您说有缘不有缘”吴掌柜笑着打着哈哈

  余掌柜看着窗外街道上走来的队伍,嘴角一扬“咱们坤字商号和你们福字商号恐怕是有缘无分呐,至于我家小姐和六殿下的婚事,恐怕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吴掌柜略感诧异“余掌柜何出此言呢?”

  余掌柜并未回答,吴掌柜心生蹊跷,随着余掌柜的目光朝街道上看去。

  一支骑队缓缓的从东城门进入后,沿着主干道朝着皇宫的方向行进着,

  为首的一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头戴重檐狻猊兜鍪,身穿玄铁锁子山纹甲,一席黑色披风迎风招展,此人正是禁军统领尹布。

  要说尹布也是反应快,正当他从皇宫出来后,便从手下那里得知先锋营接到七皇子了。

  整个先锋营有五百骑,这五百骑分为三路,中路两百骑沿着主驰道向驿馆方向搜寻,另外两路则是走小路

  中路骑队很快便在尚京城外七十里出的林中找到了七皇子,

  七皇子身边的羽林卫只剩下十余人,禁军同袍也只剩下八人,除此以外还有七皇子的一众手下,大概十余人。

  于是中路军的营主在拜见七皇子后,便向其他两路传达了消息,又放出信鹰,将接到七皇子的消息传回给尚京城。

  而尹布自是在城外五里处带队恭迎,

  此举虽然不合适,但尹布也只能用此法将功补过,

  毕竟是他派出的百名禁军去迎七殿下的,结果一路上遭遇数次袭杀,

  至于杀手是谁……这个问题很复杂……

  大家心知肚明,也不好挑破,但总得有人要为此事负责,

  所以尹布就是这个背锅侠。

  再到后面,陛下派出三十名羽林卫,结果在城外百里的驿馆再次遭遇袭击,难道你能怪人家陛下派遣的羽林卫人数不够多么,

  要知道明面上,羽林卫是率属于禁军编制的,名义上还是你尹布的部下,

  于是,这锅还是只有他尹布来背。

  以尹布的手段,要查到刺客是何人安排的,并不难,

  在燕国,夜罗刹是哪家的鹰犬,他们这些掌权者难道心里不清楚么,

  能一次性派出百名品级死士的,还能有谁?

  但你敢在朝堂上点出来么,人家陛下不也是在装糊涂、然后默默的擦屁股么,最后还得你尹布来背锅。

  所以,尹布哪怕知道自己安排了五百精骑去接七皇子不合礼数,自己亲自带人在城外五里处恭迎更不合礼数,

  但又如何?

  陛下给自己的锅,你能不接?

  你不仅得接着,你还得动作麻溜儿的把锅给接过来,开开心心的、心甘情愿的背在背上。

  这不,他堂堂燕国禁军统领,执掌五万禁军的将军,亲自到城外五里处去恭迎七皇子,

  大家都知道七皇子在回京路上被刺杀数次,茶肆酒楼里的说书先生,要是不会说一段‘七皇子之千里逃亡’那就落伍了,

  那就是不称职,等着被同行排挤吧。

  这个时候他尹布的做法,让大家的视线都聚焦在了他尹布的身上,至于谁刺杀七皇子已经不重要了,

  第二天,人们的言论便是:

  ‘禁军护卫不周,七皇子险些遇刺身亡’

  ‘禁军统领尹布将军,于城外五里处向七皇子负荆请罪’

  ‘禁军统领尹布与七皇子之间到底是何关系’

  更有甚者,还会联想到如今朝局之上的夺嫡之争斗:

  ‘七皇子回京夺嫡,禁军统领尹布摇旗助威’

  ‘禁军统领尹布深陷夺嫡之争,助力七皇子上位’

  当然,这些舆论是何走向,就不是萧寒所能控制得了的,

  此时萧寒纵马走在尹布的身后,他当真是有点儿晕乎乎的,

  执掌五万禁军的尹布大统领亲自在城外五里处相迎,萧寒发誓,尹布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大的一个官儿了。

  况且尹布对待他极为热切,这种热切并不是讨好,更像是一种致歉,

  这就有点儿耐人寻味了,但萧寒还来不及多想,便被进城后的风光给迷了眼,

  执戟士分列两旁,轻骑纵马游弋在侧,街道两旁的百姓虽未对其叩首,但那眼神里的尊敬却带着一丝异样,

  “终于是来到尚京城了呀”萧寒叹道,这一路是真的不容易啊。

  汪司礼将马儿靠了过来“殿下自有神明护佑,进宫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萧寒侧头瞥了汪司礼一眼“进宫后,恐怕也是不得安生吧”

  汪司礼被殿下这么一瞥,心生嘁嘁,殿下所说的也并无道理,

  在宫外大不了明枪暗箭,看得着摸得着的,

  但在宫里那可是唇枪舌剑,看不着摸不着,就算是听,那也难辨是非,他在宫里这么些年,自然是知道的。

  “没想到穆家那小妮子想得倒是周到”萧寒嗫嚅道,

  还未进城,坤字商号的理事便带着穆茹雪的亲笔信找到了萧寒等人,

  信上的大意便是恭喜七皇子吉人自有天相,历经坎坷终于进城了,然后又提到了陛下重新理政的消息,最后提到了坤字商号可以给殿下提供一座宅子,供其所用。

  于是萧寒便大气的让蓝冰璃和温子冉带着鬼谷七怪跟着坤字商号的理事从南门进城了。

  “穆家小姐也不完全是为了殿下”

  “你是说她和六哥哥的婚约?”萧寒摸了摸下巴思索道“要搞黄她和六哥哥的婚约其实不难”

  汪司礼抬眼看向萧寒“殿下的意思是……”

  “我还不知道我那便宜父皇对我是何态度呢,就算是要搞事情,那也得先踩点”

  “殿下英明”

  萧寒一夹马腹,走到了尹布的边上“尹大统领,咱们这是直接进宫去见陛下么?”

  “陛下已经在勤政殿等着了”

  “不知父皇是喜是怒呢?”

  “……”尹布有些汗颜“臣……也不知”

  “这次回京,路上凶险,得亏大统领的那一百名禁军兄弟了”萧寒叹道。

  “臣护卫不周,还请殿下恕罪”尹布拱手道,

  “咦,大统领这是做什么,没有大统领的护持,我也走不到尚京城,应该是我要感谢大统领才是”说着萧寒拱手道。

  “殿下,臣……真的知错了……”尹布无奈,头埋得更低了。

  “……”萧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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