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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施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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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成郡北部与淮阳郡相接,天成郡因为是燕国都城所在,还可以算作是半个中原的话,那淮阳郡就该是标准的边塞之地了。

  淮阳郡位于云州南部,整个云州可以说是塞上之地。

  云州四郡,分别是南边的淮阳郡和百苏郡,七皇子萧寒长大的地方鹰隼关便是在百苏郡东部边界上。

  而云州北边的两个郡则是北郡以及合浦郡,萧寒等人的目的地便是北郡的鹰嘴关。

  踏上淮阳郡地界之前,沿途风景还可以说是青山绿水,但踏上淮阳郡之后那便是一望平川的黄土,

  山是土色,地是土色,水也是土色。

  用黄土高原来形容这里的风景,最为形象。

  燕国五州,就属云州的人口最少;云州四郡,也就百苏郡有点儿人气,

  毕竟百苏郡靠海有港口,还出产百苏酒,

  有支柱产业、又有港口,再差能差到哪里去。

  “汪司礼,这淮阳郡咋这么穷呢”萧寒砸了咂嘴“穷山恶水的地儿”

  “回殿下,云州处于大燕北部,北接草原,淮阳郡这里一直都是这样的,南部便是殿下您所看到的荒原,北部则是草原”汪司礼回禀道。

  一群秃鹰盘旋在空中,它们的下方是一望无际的黄土,一条长长的队伍如蠕虫般向前行进,

  萧寒撩起马车上的窗帘向天上看去,这些秃鹰三五成群,许是饿慌了找不着食物,鹰啸声回荡在山丘之上。

  “哎,怪我,功课没做足”萧寒叹了口气,拿起木棍敲了敲车壁“前边到哪里落脚啊?”

  汪司礼侧过头靠近车帘回禀道“殿下,咱们前边就是安丘城了,今晚就在那里落宿”。

  “安丘城?”萧寒寻思着这地儿怎么这么耳熟呢,

  汪司礼提醒道“殿下,当年高祖皇帝南下攻乾的第一仗便是打的安丘城”。

  “对对对,就说怎么这么耳熟呢”萧寒回忆道“我好像记得高祖皇帝携五万皇属军攻这小小的安丘城,整整攻了十日才将这安丘城攻陷的”。

  这段史料于高祖皇帝并不光彩,所以燕国的史官只是略记而已,

  几年前,萧寒跟随孙老先生请学时,孙老先生将此战作为一个反面教材考较过他,

  当年镇守安丘城的总兵名叫卢管,是位儒将,其父乃乾国二品军候,给他起名卢管是希望他有管仲之才。

  卢管并未辜负其父对他寄予的厚望,在得知梁候和楚侯相继造反之后,其父便从其手中抽调了两万五千战兵南下平叛,

  而当北边燕候扯旗造反时,卢管的手中只有区区五千老弱,

  卢管的成名之战便是以五千老弱驻守安丘城,延缓了燕候南下的步伐,延缓了整整十日。

  站在燕国的角度是这样评价这段历史的:

  ‘淮阳郡总兵卢管,以五千精锐战兵抵御高祖皇帝南下,死战数日,终不能抵挡高祖皇帝所携王者之师,高祖皇帝的胜利预示着天命所归,一切效忠乾廷的愚忠分子终将被消灭!’。

  此战在萧寒看来,的确是乾朝国运到头了,和皇帝的能力无关,

  燕、梁、楚、晋,四位一品军候,坐拥乾朝三分之二的兵力,藩镇之势已达到最顶峰,

  这时,乾国皇帝要开始削藩了。

  首先便拿势力最大的楚侯开始下刀,楚侯麾下十数位总兵、军师、都尉一不做二不休,给楚侯来了个皇袍加身,

  楚侯趁势扯旗清君侧,十万长宁军早就磨好了刀随自家侯爷北上,

  朝廷一日不南下,那便多一日岁月静好,朝廷一旦南下,便如伸头的王八,长宁军手起便是一个刀落。

  说是削藩,其实朝廷并未做好削藩的准备,刚从西边调来的五万兵马,还未踏入楚侯的地界,便被十万长宁军于野外围歼,

  待乾廷反应过来时,长宁军分兵东西两路北上,已连克十余城。

  就在此时此刻,西边的梁侯和东边的晋候都还在观望,毕竟长宁军只有十万,而朝廷还有十万禁军,骊山大营以及祁山大营各还有五万精锐战兵,何况还有各郡的郡兵。

  至此,朝廷还是稳占上风的,

  乾廷和楚侯自然知道其他三位军候在隔岸观火,若是乾廷胜,他们不介意痛打落水狗以表忠心;

  若是楚侯胜,那他们还是乐意火上浇油的。

  于是,乾廷着骊山大营和祁山大营南下,分别对上了楚侯北上的西路军和东路军,

  执掌骊山大营的正是卢管的父亲,卢侯。

  在祁山大营溃败之后,卢候倒是站住脚跟,与楚侯的西路军打得有来有回,宛如战场推推乐,

  就在乾廷准备重组祁山大营、驰援骊山大营时,

  梁侯动了。

  十万武卒军东进,打着平叛的旗帜东进,

  乾廷乐了,楚侯慌了。

  然而武卒军即将抵达战场时,突然绕到了骊山大营身侧,攻下了定州城,破了卢候的布局,

  乾廷慌了,楚侯乐了。

  卢候愤慨之际急忙后撤,此战之后,乾廷不仅失去了赫连如歌这位大宗师,更失去了钳制楚侯的定州城。

  定州一役牵一发而动全身,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安丘城,与此战也有所关联,

  若不是卢候从其子卢管手里调走了两万余精锐战兵,卢管以三万精锐驻守安丘城一带,

  莫说十日了,就算一个月,高祖皇帝的五万皇属军也只能在安丘城下吃泥巴。

  所以萧寒说,乾国的国运也就到那里了,哪有什么命运多舛,不过是时候到了而已。

  就像萧寒自己,原本再世为人,打算平平安安过日子的,却因为一个皇子身份,惨遭荼毒,一次两次也就算了,

  三四五六,这不没完了嘛,

  眼瞅着身边的挚友,哪怕是陌生人,为了保护自己而身负重伤,甚至是牺牲。

  这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啊,上一秒还言谈甚欢,下一秒就阴阳两隔了,

  或许这个时代的人命不值钱,萧寒也没有想要改变什么,

  但,

  涉及到他的朋友,不可以!

  这或许是在他三观内最卑微的一种选择,与其说是选择,不如说是妥协。

  面对没完没了的袭杀,萧寒豁出去了,从他进宫面圣接任督查院都事一职后,他便开始谋划如何积攒实力,

  能否报仇都是后话,目前要解决的就是先保护家人和朋友。

  执掌北境军这支新军,才是他第一步,至关重要的一步,尽管他的内心很忐忑,又怎样,

  见到这一片黄土高坡,腿肚子转筋,心里打着退堂鼓又怎样。

  他做不出来大不了回红袖招当门面的事儿,因为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原本这艘小船上已经站满了人,他只得去鹰嘴关换艘大船,小船在河中,划不走了还可以跳下来游到岸上,

  这大船在海里,停不下来的,有见过船长跳海喂鲨鱼的么。

  萧寒再次撩起窗帘前后看了看,数日的跋涉依旧军容整齐,车悬没骗他,这一营的士兵的确能称之为精锐,这便是他萧寒的亲卫营啊。

  他萧寒,走在哪里都是地狱模式的开局,就这,自己还不能着甲挥斥方遒一下。

  就在这时,一骑从前边往萧寒这边疾驰而来,

  “是车校尉”汪司礼提醒道。

  萧寒拉开门帘,从车厢内钻了出来,

  “殿下”车悬在马上拱手道“前方发现了难民,看样子也是超安丘城去的”

  “难民?”萧寒皱眉道“没听说云州哪里受灾啊,怎么会有难民呢?”

  车悬也有些奇怪“末将远远看了一眼,大概有一百多人,拖家带口的”。

  萧寒略一沉吟道“给我牵匹马来,跟我去看看”

  车悬有些迟疑,看了看七皇子,又看了看驾车的汪司礼“殿下身份金贵,还是末将去吧”

  是的,车悬怕了。

  经历过那么多次刺客对七皇子的袭杀,哪怕前方是一众难民,他下意识的还是多想了一点,毕竟身边是七皇子嘛,用温子冉的话叫招杀命。

  “叫幽姬和鬼谷七怪过来,陪我一起去”说着萧寒深沉地看向远方“我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我了!”

  言外之意是他现在也有一众高手护佑了!

  萧寒一行二十余骑快马向前而去,难民的人影也越来越清晰,

  后方的马蹄声自然也吸引了难民们的注意,待看到有身着制式盔甲的骑兵后,他们便放下心来。

  来到难民跟前,萧寒勒住马头朗声道“你们从何处而来,要去往哪里啊?”

  萧寒真的很怕对方回答自己从东土大唐而来。

  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头从板车上跳了下来,穿过人群来到萧寒马前,见萧寒并未穿官服,沉吟片刻后拱手道“大人,草民等人从水旺村而来,往安丘城去”。

  “你们这么多人,拖家带口的,逃难?”萧寒询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去年村里干旱未雨,地里的庄稼都旱死了,村里都是靠朝廷发放的救济粮过日子,

  月前,朝廷的救济粮迟迟未到,草民们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才从村里出来,想讨口饭吃。”

  萧寒扫了一眼这些难民,一个二个饿得面黄肌瘦的“你是村里的村长么?”

  老头摇了摇头抽泣道“村长已经饿死在家里了,我是村里的秀才,迫不得已才带着大家伙儿出来讨口吃的”

  在这个时代,秀才的身份实则是要比村长的身份贵重,因为秀才免税,还会分配田产,

  但凡村里有学生要进城里的书院,必须得由村里的秀才举荐方可。

  老秀才说的话,萧寒倒是能够琢磨出为何村里的救济粮迟迟未到,很大可能是县里将救济粮充作军粮运往北边去了。

  像老秀才说的,去年干旱,又得筹措军粮供应前线,军粮筹措不齐,自然会拿救济粮充数,

  粮就这么多,军粮筹措不齐是要掉脑袋的,都这个时候了,谁还管救不救济粮的。

  萧寒看向车悬,指了指面前这些难民道“把我们的干粮分他们点儿,带上他们一起去安丘城吧”

  说完,萧寒便带着汪司礼等人打马而回,车悬将七皇子的善举朗声讲出后,难民们跪地拜谢:

  “多谢七皇子殿下,多谢七皇子殿下!”

  汪司礼听见身后的山呼声,不由向萧寒问道“七皇子为何要施恩这些难民呢?”

  萧寒道“他们终将是我治下的子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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