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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最不愿意遇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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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从噩梦里醒来的我此时非常担心敲门的人会是我此时最不愿意遇见的人。

如果真的是那样,这局面将会无法收拾。

秦璐看着我轻声说:“去开门吧,我表妹来了,我一大早就给她发了手机短信……她家就在星海的乡下……”

仿佛是为了验证秦璐的话,接着门外听到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表姐,是我……”

我长出了一口气,放心了。看看时间,早上9点了,不知不觉我在噩梦里竟然睡了这么久。

我立刻下床,简单整理了下衣服,然后走到门口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20多岁的女孩,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样子,看到我,她微微一愣,接着又看门牌号。

“你没走错,秦璐在里面的……”我和颜悦色地说。

“表妹,进来吧……”里面的秦璐接着说。

女孩放心了,冲我友好地一笑,接着我身体闪开,她走了进来,我随即关好门。

“表姐,你怎么了?”女孩进来后就问秦璐,走到她床边。

秦璐微微努力笑了下:“没什么,就是身体有点不舒服,呆会再和你细说……”

女孩看了看秦璐,又看了看我,然后不做声了。

秦璐这时看着我:“你走吧,去上班吧,不要耽误了你的正事,有表妹在,我没事的,你放心好了……”

似乎秦璐不想让表妹知道我是谁,秦璐没有叫我的名字。

我点了点头:“那我走了……”

“嗯……记住我和你说的话,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秦璐说。

我说:“嗯……你放心好了……”

我的心有些发沉。

“你走吧……”秦璐说。

我于是往外走,表妹跟我到门口,我打开门出去后,回过头看了表妹一眼,她冲我甜甜一笑:“大哥走好……”

虽然她不知我叫什么名字,但知道叫我大哥,很讲礼貌的孩子。

我冲她微微笑了下:“那秦璐这里就要多辛苦你了……”

说出这话,我心里感觉很不对劲,这话听起来好像自己是秦璐什么人似的,似乎和秦璐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似的。

“您客气了,我和我表姐是自己一家人,谈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表妹依旧礼貌地说。

我无话可说了,于是离去,表妹关了门。

我长长呼了口气,直接去了电梯口,刚要按电梯按键,想了想,又缩回手,直接从楼梯下去。

正从楼梯往下走,手机突然响了。此时正在幽静的楼梯间,手机铃声格外刺耳。

我不由浑身抖了一下。

似乎我的发抖是因为昨晚发生的一切,包括我持续不断的噩梦,我似乎还没有从那个意境里解脱出来。

摸出手机,一看,是海珠打来的。

松了口气,开始接听:“阿珠——”

“哥,不好了,公司里出大事了……”海珠有些惊慌的声音。

我当然知道海珠为什么惊惶,也知道她说的公司出的大事是什么,镇静地对海珠说:“阿珠,不要惊惶,什么事,慢慢说,公司到底出什么大事了?”

“孔昆她……她……”海珠结结巴巴地说。

“孔昆怎么了?”我说。

“孔昆她突然辞职走了……除了她,还有三个旅行社和酒店也员工也同时突然就辞职走了……”海珠说。

“哦……孔昆辞职了,还有几个员工也辞职了……”我说。

“是的,那几个员工辞职到没什么,可是,孔昆她……她事先没有打过任何招呼,突然就走了……不明不白就走了……甚至,她连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连个手机短信都没给我发……”海珠说。

“孔昆到哪里去了?”我说。

“不知道……”海珠的声音很丧气。

“她为什么突然辞职走人呢?”我说。

“更不知道了……”海珠说:“她一直干的好好的,我也没想到有什么地方对不住她,她竟然招呼都不打,说走就走了,走的无影无踪……她……她怎么能这样啊……我一直把她当好姐妹,她怎么能这样对我啊……”

海珠的声音有些悲伤,好像难过地要哭出来。

“先不要难过,我问你,她给你留下辞职信了吗?”我说。

“我今天刚从杭州回来,上班时间到了也没见到她,我给她打电话结果手机关机,我去了她办公室,结果在她办公桌上看到一封辞职信,信写的很简短,只有那么几句话……”海珠说。

“念我听听……”我说。

“辞职信是这么写的:海珠姐,因为一些特殊的个人原因,我不得不紧急辞职,等不到你回来了,也不能和你当面解释了,我走了……对不起,海珠姐,没能和你一起长期干下去……原谅我,海珠姐,我会很怀念我们一起的日子的……祝福你,海珠姐,祝你和易哥永远幸福……就这些……”海珠念完了孔昆的辞职信。

我边沿着楼梯往下走边说:“哦……是这样……那旅行社的工作岂不是要乱了?”

“那倒不会,她把需要交接的东西,包括所有的客户资料和报表都整理地整整齐齐放在一个大袋子里,我刚看了下,很完整,什么都不缺……”海珠说。

“哦……既然如此,既然她也说了有自己特殊的个人原因不得不紧急辞职,既然她不愿意和你说到底是什么原因,那你也就不要再责怪她了,多理解吧,我想她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和苦衷的……既然必须要辞职走,那就走吧……”我说。

“可是,她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啊,我可以帮助她的啊,大家都可以帮助她的啊,她为什么要这么突然就走了呢?这……这太令人不可思议了,这……这太令人震惊了……”海珠说。

“世事多变,世道复杂,什么想不到的事情都会有的,或许她雨大的困难我们都帮不了,或许她不愿意让我们去帮她,或许她遇到的事情不需要我们去帮助,或许她早就预谋离开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或许她觉得只有这种方式离开才不会带来太多的麻烦,或许还有很多或许……”我说:“总之,第一,她走了,辞职走了;第二,她的离去并没有给公司带来什么直接的损失;第三,她要走,一定有自己的原因,是自愿的,而她同时不愿意让我们知道她要离去的原因,既如此,人各有志,无须勉强,尊重她的个人意愿吧,她还是算不错的,临走前,还把需要交接的工作都整理好了,也不至于耽误旅行社的业务……第四,她这样离去,算是体面而干脆的,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大家也不伤和气……”

“可是……还有……还有……”海珠结结巴巴地说。

“还有什么?”我说。

“还有……她还在办公桌抽屉里留下了一大笔现金,足足30万元人民币……”海珠说。

“什么?”我感到很意外。

“她在钱上附了一张说明,说这是这段时间来她和不同的客户联系业务时客户给的好处费,说她作为旅行社的负责人,是不能拿业务回扣和好处费的,现在一起留给旅行社……留给我……”海珠说。

我心里明白了,这笔钱不可能是业务回扣和好处费,这是孔昆从伍德那里得来的钱,临走前,她出于内心的愧疚和歉疚,留下了30万给海珠,作为她对自己作为的一种弥补,以求得自己的心理安慰。

这倒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孔昆临走前会来这么一手。

想了想,我说:“既然是这样,那你就留下吧……”

“可是……我觉得很奇怪……她联系业务怎么会有这么多业务好处费和回扣呢?我之前自己负责旅行社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多呢?”海珠说。

我说:“因为那时候你是老板,旅行社是你自己的,客户自然不会给你什么好处费了,给了也没用,而现在呢,孔昆是你聘任的总经理,性质不同,懂了吗?”

“哦……是这样……”海珠说:“可是……我还是觉得很奇怪,孔昆接受了这么多好处费,怎么以前从来没提过呢,怎么现在又突然留下来呢?”

“这个你不要多想了,她之前不提,或许是想自己留下,现在交出来,或许是出于良心发现,或者是出于对你的个人感情……或许她也觉得自己突然离去有些对不住你,留下这些回扣算是一种补偿……”我说。

“哦……你这么一说,似乎有些道理……”海珠说:“可是,我还是感到很难过……一起共事了这么久,亲如姊妹,怎么说走就走了,我这会儿觉得心里好空荡……”

“不要紧,慢慢你会适应的,她走,或许是她有更好更高的追求,或许她会过的更好,既然她决意走了,那你也不必感到难过,要学会接受现实,孔昆的这个走法,说起来还是很仗义的,没有影响旅行社的业务,还给你留下一笔资金,这说明她还是很看重和你的个人感情的,说明她还是很讲道义的……现在,或许,我们都该祝福她了,祝福她今后有更好的发展前景……”

“或许是吧,或许是该这样……”海珠叹了口气:“我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呢……脑袋蒙蒙的……”

“很快你就会适应过来的……孔昆走了,虽然暂时不会对旅行社的业务有什么负面影响,但毕竟她做了这么久的总经理,长远看,还是会有不利因素发生的,你现在需要做的是把不利因素减少到最低程度,把以后可能出现的业务隐患彻底消除在萌芽里……”我说:“这才是你当务之急要考虑的问题……”

“嗯……这一点,我在想……我想得差不多了……”海珠说。

“怎么打算的?”我说。

“我打算让林亚茹接替孔昆的职位,做旅行社总经理,我刚刚和张小天沟通了,他也赞成……”海珠说。

“哦……你刚才和张小天沟通这事了?”我说。

“是的……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自然要和张小天通报的……”海珠说。

“这么说,张小天已经知道这事了?”我说。

“是的……”海珠说。

“他有什么表现?”我说。

“张小天听我说了这事后,沉默了好久,好久没有说话……半天说了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海珠说。

张小天倒是很会讲话,这话似乎还挺有意味。

我无法知道张小天此时心里还有什么想法,但我知道他不会对孔昆的离去很震惊的,似乎,他心里是有数的。他的有数不仅仅包括孔昆,甚至包括林亚茹。

“张小天先提出来让林亚茹做旅行社总经理的?”我问海珠。

“不是,是我先提出来的,我提出来之后,张小天沉吟了下,点头表示赞同……林亚茹我是了解的,做我的助理这段时间,她的表现看得出她对旅游业务是十分精通的,她做总经理,是完全可以胜任的……”海珠说。

“既然能胜任就好,你和林亚茹谈话了吗?”我说。

“谈了……”海珠说。

“她怎么表态的?”我说。

“她表示服从我的安排,表示感谢我的信任,说一定会全心全意把旅行社的工作干好,表示一定会对我忠心耿耿……”海珠说。

“很好,那就让她立马接受旅行社的工作好了,立刻就上岗!”我说。

“嗯……我已经安排了!”海珠说。

海珠发现孔昆的事情之后安排地差不多了才给我打电话,关于林亚茹的任命甚至都没有和我商议,先斩后奏才告诉我,这让我心里隐隐有点不快,但同时又感到欣慰,海珠成熟了,独立性强了,做事有自己的主见了。

这应该是一件好事。

我说:“你对这起突发事件的处置是很及时很恰当的,我很赞同你的处理方式和方法……”

“哥,我没和你商量就决定让林亚茹担任旅行社的总经理,你不会见怪吧?”海珠说。

“怎么会呢?我还要表扬你,这说明你做事的独立性强了,知道自己去思考了,知道面对突发事件该如何去处理了,对于你让林亚茹担任旅行社总经理的事情,我也是表示赞同的,我觉得林亚茹这个人做事还算周密稳重,对旅游这一块的业务也还算是精通,既然你看好的人,一定不会有错的,我是相信你的眼光的……”我说。

“哦……那就好……”海珠似乎松了口气。

“对于孔昆和那几个人辞职之事的处理,要淡化,要尽量不惊动其他人,要将此事的影响程度降低到最低限度,不要大惊小怪到处声张……”我说。

“嗯……张小天和林亚茹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也是这么去做的……”海珠说。

“目前需要做的,是要保持酒店和旅行社的人心稳定,要保持工作的连续性,要保持政策和各项措施的持续性,要把工作稳妥顺利衔接好……”我说。

“嗯……我也是这样告诉林亚茹的……”海珠说。

“孔昆留下的那三十万,你打算如何处理?”我说。

“这三十万……我打算放到旅行社,算做旅行社的流动资金……你看可以吗?”海珠说。

“这个……我觉得没必要,直接放入你口袋好了……”我说。

“这不合适,这笔钱的性质决定了这钱是不可以这样做的……这不符合规则……”海珠认真的口气。

海珠做事倒是挺有原则,我忍不住想笑,公司都是你个人的,还用地着如此认真吗?何况,这笔钱根本就不是孔昆所言收的客户好处费。

但海珠既然这样说,我也不坚持了,说:“那好吧,那就按照你说的来……”

“哥,我们手里不缺钱的……”海珠说。

“嗯……我知道……”我说。

“我们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了……我们结婚的花费,全部我来出……”海珠有些骄傲和夸耀的口气。

我心里突然感觉有些别扭,感觉自尊有些受损,说:“不用,不用你来出,你花了多少,我都给你,结婚当然是男方花钱,哪里有让女方花钱的道理……”

我现在手里的钱也很不少了,不是一般的不少,可以说我手里有巨款。

当然,这些钱的来路都是不明的,稀里糊涂地我手里就有了很多钱。

海珠说:“哎——哥,我的钱和你的钱有什么区别呢……你不知道我们这次结婚要花多少钱吧,呵呵……告诉你吓你一跳,其实我知道你手里没有那么多钱的,好了,不要和我见外,不要争这个,我的人都是你的了,我的钱,当然也都是你的,我们之间,今后是没有什么彼此的……”

海珠这么一说,我不敢坚持了,我其实知道我手里的钱是海珠无法比拟的,别的不说,光那个建筑公司的资产就是海珠那公司的若干倍,但我不能继续坚持,不然会露馅的。

我于是默认了。

“哥,我想了,我们现在的新房足够大,三层别墅呢,我想以后呢,把你爸你妈接过来一起住,还有我爸我妈也一起住……这样我们住在一起,会是多么幸福和谐啊……”海珠说。

我说:“和我爸妈一起住,这是必须的,但你的爸妈,海峰呢?你接过来一起住,海峰会答应吗?他还想和你爸妈一起住呢?”

“怎么?你不愿意和我爸妈一起住?”海珠说。

“不是,我当然愿意和你爸妈住在一起,我是说你哥会答应吗?还有你爸妈,他们难道不愿意跟着儿子一起住?让你爸妈和我们一起住,海峰会不会觉得会被外人说自己不孝顺呢?他会不会想这些呢?”我说。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海峰是不会有任何意见的……”海珠说。

“为什么?”我说。

“呵呵……”海珠笑了起来,却不说什么原因。

我觉得有些奇怪,但既然海珠不说,我也不问了。

和海珠打完电话,我接着接到了林亚茹的电话。

林亚茹先和我说了刚才海珠告诉我的那些内容,我耐心地听她说完,然后问她:“阿来呢?”

“阿来他们昨晚一直在酒店房间没有出门,一直就那么呆在里面,我们的人轮流在酒店监视着的……一个小时之前,他们出了酒店,直接打车奔机场去了……”林亚茹说。

“哦……他们要走?”我说。

“是的……我们判断是这样……刚才之前证实是这样,他们买了飞星海的机票,已经过了安检了……我现在在旅行社总经理办公室开始履行总经理职责,方爱国他们跟踪阿来去了机场……”林亚茹说。

看来伍德是要阿来他们回去的了,看来伍德知道阿来留在宁州也不会有什么作为了,伍德这么快就让阿来他们放弃这次行动空手回去,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直觉告诉我,这似乎有些不正常。

直觉同时告诉我,任何不正常的事情背后或许会有更不正常的事情要发生。

但我却无法知道到底要发生什么。

我不由安慰了一下自己,或许我把伍德想得太高深了,或许我是有些过于神经想多了。

我不相信伍德会这么快就知道孔昆的去向,会这么快就知道孔昆已经离开了宁州。但阿来他们的离去却又让我不得不认为我的判断未必是正确的。

伍德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是我把他想得太高深了呢还是我有些神经过敏了呢?

不由又想到了皇者,想到了一直在脑子里的疑问,那就是为什么离皇者知道我发现孔昆的身份过去好几天伍德才派人去宁州……

想得蛋疼,却找不到明确的答案。

“让方爱国他们坐下一班飞机回星海……”沉思片刻,我做出了决定。

“好,我这就通知……”林亚茹说。

“还有,亚茹,你一边要履行好总经理的职责,一边要严密注意周围的动静,密切观察着……”我说。

“是——”林亚茹回答。

“做好旅行社的总经理,管理好旅行社的工作,发展好旅行社的业务,你有没有把握?”我说。

“放心,绝对没问题!”林亚茹说:“保证让旅行社的生意比以前还好……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去做好的,相信我的能力……”

“辛苦了……”我说。

“责无旁贷!”林亚茹干脆地说。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挂了电话。

和海珠林亚茹打完电话,我也到了酒店一楼。出了楼梯口后,我直接走入大堂,直奔酒店门口。

一抬头,突然看到一个穿深色风衣的女人提着小包正从酒店门口走进来。

看到这女人,我不由一怔,站住了。

这是谢非!

谢非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她来这里干什么?

在这个非常时刻,谢非的突然出现,让我的神经格外敏感。

而此时谢非并没有看到我,进来后直接冲电梯口走去。

她没有看到我但我看到了她,她不搭理我却想搭理她。

“师姐——”我冲她叫了一声。

此时,我说不清楚自己叫她是出于什么心态,也不知道叫她是要干嘛,只是下意识觉得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敏感的地方遇到她,必须要叫她一声。

看到谢非,想到正在楼上房间里坐月子的秦璐,想到昨晚秦璐和我说的那些话,心情一时很复杂,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站在那一边,一时竟不知道秦璐的做法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一时竟无法确定自己是改远离了这个是非窝子还是掺和进去,内心里警告过自己不要掺和这事的,可是,我还是不由自主喊住了谢非。

难道,我叫谢非是关心我的师姐?还是更关心楼上房间里被我撞地流产的了秦璐?

突然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

谢非听到我的叫声,停住了脚步,接着往我这边看过来,接着看到了我,接着脸上露出微笑,冲我走过来。

“师姐好——”我又叫了一声,脸上也笑了下。

“师弟啊,你在这里……”谢非走过来看着我。

“师姐你也来了……”我说。

“是啊,我来参加一个学术会议的……”谢非说。

“哦……”我顿时就松了口气,原来谢非是来这里参加会议的。

我突然为自己的松气感到有些愧疚,仿佛感觉自己做了对不住谢非的事情,但同时又感到有些失落,早知道谢非是来参加会议的我就不叫她了。

“小易……你……”谢非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我是来这里看一个朋友的……刚从楼上下来……”我忙说。

“哦……看一个朋友……”谢非眨了眨眼睛,接着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是男朋友啊还是女朋友?”

我的心一跳,忙说:“当然是……男朋友……”

“当然是男朋友,呵呵,为什么当然是呢……”谢非说:“看你这个样子,好像是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洗漱吧,看来你昨晚是在这里睡的吧……”

我心里又紧张起来,说:“是……昨晚和朋友喝酒晚了,在这里睡的……”

“哦……和男朋友一起同居了一晚啊……”谢非吃吃地笑起来。

“呵呵……”我干笑了下:“师姐,我可没有其他方面的性取向哈……换句话说,我和我朋友可不是搞基的……”

“我说你们是基友了吗?你可不要不打自招哦……”谢非继续逗我。

“呵呵……”我又干笑了下。

谢非又往我身后看了下,说:“师弟,好像……你不是从电梯下来的,是从楼梯走下来的?”

谢非观察真细致,这个都看出来了。

我点点头:“是……”

“放着好好的电梯不坐,干嘛要走楼梯呢?难道是怕遇见熟人?难道是怕遇到我?”谢非又半真半假地说。

“要是怕遇见你那我还叫你干嘛啊?”我笑着说:“走楼梯是为了锻炼身体嘛……”

“哦……这个理由成立……”谢非似乎对我的话半信半疑。

“师姐,你最近……过得好吗?”我突然问了一句。

谢非的眼神突地黯淡下去,接着淡淡地说:“一般……不好……”

我的心又是一跳,说:“怎么了?”

谢非没有回答我,看了看周围,说:“师弟,你到大堂的沙发那边坐下,等我下……我上去签个到……”

显然,谢非遇见我不想轻易放我走,想和我聊会儿,而我,因为她刚刚说的那话和黯淡的神态,也不由想和她多聊几句,于是点了点头:“好的……”

谢非点了点头,冲我温柔一笑,然后接着就上楼去了,我直接去了沙发边坐下,又打量着四周,没发现什么可疑的迹象。

坐在那里觉得自己很矛盾,刚刚还警告自己不要掺和谢非老关和秦璐的事,这会儿却又坐在这里等谢非回来谈话,谈什么话?不言而喻。

突然想离开,却又抬不动屁股。

要是谢非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要是她知道秦璐就在这个酒店的房间里坐月子,不知她会如何想如何去做。

坐在那里胡思乱想着……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一看,是秋桐打来的。

我接听。

“你在哪里呢?到上班时间了,怎么没见到你?”秋桐说。

“怎么?上午要开会?”我说。

“不开会就不能问问你吗?”秋桐说。

“能,当然能,既然不是开会,那就是你找我有工作上的事情?”我说。

“没有工作上的事情就不能给你打电话了吗?”秋桐又说。

“能,能……”我忙说。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秋桐说。

“我现在啊,呵呵……在一家酒店的大堂,正在等一个人呢……”我接着告诉了她酒店的名字。

“哦……你跑那里去了……等人……客户?”秋桐说。

秋桐突然好奇起来了。

“不是客户,是谢非,正好遇到她,她来这酒店开会的,让我等她下,她上去签到了,很快就下来……”我说。

“哦……谢老师……那就是说她要和你聊会天了……”秋桐说。

“应该是这样……”我说。

“嗯……对了,一大早你跑到那酒店去干嘛啊??”秋桐突然又问。

“有个熟人住在这酒店里,我昨晚在这里住的,一早下来,正好遇到她……”我说。

“熟人……呵呵……不会是女的吧?”秋桐半开玩笑地说。

“是女的……”我说。

“额……”秋桐的口气似乎一怔,接着就呵呵笑起来:“你真会开玩笑,逗我呢,我知道的,你越说是女的,我越相信是个男的,一定是你的狐朋狗友……”

我只能干笑,心里却又有些不安。

“我给你打电话有事呢……”秋桐说。

“怎么了?什么事?”我说。

“孔昆突然辞职了,就在昨天,这事你知道吗?”秋桐说。

我一怔:“你怎么知道的?”

“那就是说你已经知道了?”秋桐没有回到我的话,接着问我。

“是的,我知道了,海珠刚给我打了电话……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我继续问秋桐。

“刚才有个朋友找我咨询旅游方面的事情,我也搞不清楚,就想到打电话问问孔昆,可是打她手机却是关机,于是我打了她们旅行社的座机,接电话的是林亚茹,她告诉我说孔昆昨天刚刚辞职了,不知道哪里去了,她现在接替孔昆做旅行社的总经理……”秋桐说。

“哦……”

“我觉得好奇怪,孔昆怎么突然就辞职了呢?电话还关机……”秋桐说。

“这有什么奇怪的?辞职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说。

“虽然这么说,但我还是觉得很突然,她不是干的好好的吗,怎么突然说走就走了呢?大家毕竟都是很好的朋友,怎么走得这么突然……手机为什么又要关机呢?”秋桐说。

“你没问林亚茹?”我说。

“没有!”秋桐回答。

“你问海珠了没有?”我又说。

“没有……我先给你打的电话,问问你知道不知道……”秋桐说。

“嗯……”我松了口气:“不要奇怪这事了,人各有志,不能勉强……孔昆走的是很突然,但一个人要是想走该走,那么,早晚都是要走的……她没有告诉海珠辞职的原因,留下一封辞职信就走了,不顾哦,走之前,还是把该交接的工作都安排好了……”

“那就是说你也不知道孔昆辞职的真正原因了?”秋桐说。

“你说呢?”我说。

“我说……既然你刚才那么说,那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认为你也不知道了……”秋桐说。

“既如此,就不要多想了……走就走吧,好聚好散,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都是正常的……”我说。

“你……真的不知道孔昆辞职的真正原因?”秋桐又问了一遍。

我的心里有些发毛,说:“你怎么老是问这个问题呢?”

“我……不知道……”秋桐说。

“不知道就不要问了……反正人已经走了……”我说。

“嗯……孔昆就这么走了,就这么消失在我们的朋友圈里了……”秋桐的口气有些伤感,接着轻轻叹了口气。

我的心里也有些伤感,还有些莫名的忧郁,不禁也叹了口气。

“林亚茹……做旅行社的总经理……能力行不行啊?”秋桐说。

“你不了解她吧……”我说。

“是的……”秋桐说。

“但海珠了解她,让她做总经理,是海珠和张小天商议的结果……”我说。

“哦……既然他们认为她行,那就是真的行了……”秋桐说。

“估计问题不大,我了解过林亚茹,她做过这一行有一段时间,做事业比较稳重,管理也还算是有些道道……”我说。

“那就好……”秋桐说。

“你现在在干吗?”我说。

“我在和你打电话啊……”秋桐说。

“废话……”我说。

“呵呵……”秋桐笑起来:“我这会儿没事,正在琢磨孔昆辞职的事情呢……越琢磨越觉得奇怪,就给你打电话了……”

“金敬泽给你联系没有?”我突然脱口问了一句。

“没有啊,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秋桐说。

“没有原因,就是突然想起来问问!”我说。

“一定有原因!”秋桐说。

“你要非说有,那我不辩解,但其实就是没有,就是我随便问问的……”我说。

“那好吧,你要非说没有,那我也不坚持了……”秋桐说。

“对了,审计科的审计报告给你看了没?”我又想起一件事。

“还没有,我打电话问审计科了,说报告还没做出来,很快就可以……”秋桐说。

“嗯……”

“你们经管办的报告呢?”秋桐说。

“很快就给你……”我说。

“好吧……”

“对了,你最近去看小雪的爷爷了吗?”我又突然想起一件事。

老李自从那次和我见面谈完话,告诉了我他和金敬泽姑姑的纠结往事,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他最近在想什么,不知道他最近精神如何。

“去了啊,周末刚去过……”秋桐说。

“老爷子精神和身体如何?”我说。

“身体健康,精神状态正常……怎么又突然想起问这个?我怎么感觉你今天说话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怎么飘飘忽忽的?”秋桐说。

“是吗?感觉不正常吗?”我说。其实我也觉得自己说话有些打闪。

“你说呢?”秋桐说。

“我说啊,很正常……我这个人说话,向来是想到哪里就说哪里,你该知道的……”我说。

“额……好吧……”秋桐说:“不过,听小雪奶奶说,小雪爷爷最近好像突然有些沉默,常没事自己坐在书房里发呆,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发呆,天黑了也不知道开灯……”

“哦……你刚才还说他精神正常,这不是有些不正常吗?”我说。

“自从他出了事之后,经常会这样一个人沉默发呆的,所以我说正常……不过最近似乎越来越厉害了,长时间不说话……”秋桐说:“不过,只要小雪去了,他就开心了,很开心……所以我现在只要是周末都带小雪过去,让小雪多陪陪他……”

我知道老李即使见了小雪会很开心,但小雪是解不开他心里的结的,除了我,没有人知道老李的真正心事,他一定是在缅怀忏悔曾经的荒唐往事,一定是在回忆追忆曾经在鸭绿江边的那一段曾经属于他但他却自动放弃的纯真爱情。失去的,永不再回,他现在只有追忆的份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所犯的错误付出代价,这是公平的,老李也不例外,抛弃了深爱自己的姑娘,他得到了很多,但同时也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在他春风得意平步青云的日子里,或许不会去追忆这些,或许他没有空暇去追忆这些,现在他落魄了,空闲了,有时间来追忆了,但却也只能是追忆。曾经所有得到的那些荣耀和显贵都已经失去,曾经最宝贵的东西再也不会回来,曾经忘却的往事又开始涌满他悲伤的记忆,曾经最真挚的爱情又开始敲打他的良心,这就是他必须要付出的代价,该得到的报应。这世界很公平,这世界是有报应的,报应迟早都会来的,即使延迟了几十年,但还是终于来了。不知道老李要在这种痛苦的回忆里反思多少年,或许,会一直伴随他今后的人生岁月……

和秋桐打完电话,刚收起手机,谢非下楼过来了。

“签完到了?”我说。

“嗯……”谢非点点头,坐在我对过:“签完到,在会场坐了几分钟,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出来了……”

“呵呵,师姐也会干偷偷摸摸的事情啊……”我笑起来。

谢非的眼皮一跳,似乎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偷人,我突然想到这个词。

不知道我此时想到的偷人是针对谢非的还是针对秦璐的,似乎,又都是。如果在谢非家喝酒的那晚谢非真的被我做了,那谢非就是在偷人,我同样也是。

到底那晚有没有做了谢非呢?我又纠结起来,不由皱紧了眉头。

“师弟,皱眉干嘛,在想什么?”谢非说。

“额……我在想你刚才说的话啊……”我掩饰地说。

“什么话?”谢非说。

“你说最近过的很一般啊,呵呵……到底是怎么个一般法呢?”我说。

谢非的眼神倏地就黯淡下来,深呼吸一口气,看着我:“师弟,这事我只给你说……”

“哦……”我看着谢非严肃的神情:“怎么了?搞得这么严肃!”

“是关于老关的,当然也和我有关……”谢非说。

我的心突突跳起来,看着谢非:“哦……关部长怎么了?”

谢非沉默了片刻,说:“我告诉你,但你要保密,不准告诉任何人,因为这关乎老关的名声,关于老关的政治生命和今后发展……”

我的心跳地更加厉害,忙点头:“嗯……好……”

“老关在外面有了女人……”谢非缓缓地说。

我紧紧盯住谢非的眼睛,没有说话。

谢非知道老关在外面有女人了,但她似乎不想声张出去,被戴了;绿帽子知道老关红杏出墙知道老关背叛了自己却还要让我保密,还要关心着老关的名声和政治生命,似乎,谢非对老关是很够情意的。

“我早就怀疑这一点,我早就察觉他有些不正常,最近,我终于验证了……”谢非抿了抿嘴唇。

“你……怎么验证的?”我结结巴巴地问谢非。

“老关偶然一次喝醉了酒说梦话,我听到了,我分析出来了……现在,我不但知道了这个女人是谁,而且,我还知道这个女人怀了老关的孩子……”谢非说。

又是酒精惹的祸,又是梦话出的漏洞。

“啊——”我故作夸张地叫了一声:“这个女人是谁啊?”

谢非深呼吸一口气,说:“这女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验证了这个事实的存在……”

“那……师姐,你打算怎么办?”我说。

“我打算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我总不能像个泼妇那样到两个人的单位去大闹吧,那样虽然我发泄了自己的愤怒,但那样做,会彻底毁了这两个人,同时也贬低了我自己,让我成为别人耻笑的对象,这个脸,我丢不起,这样的事,我也做不来……”谢非恨恨地说。

果真如我所料,谢非是爱面子有教养的人,她是不会做出一般女人干的事情的,似乎,她一方面顾及自己的面子,一方面还有些顾及老关和秦璐的面子,不想让大家都身败名裂,她还是有些善心的,即使遭到了伤害,还是要保全两人的名声。

谢非其实是一个善良的人。我此时这样想。

“那……你和关部长摊牌了?”我说。

“他既然没有和我挑明,我干嘛要摊牌呢?既然他不主动说出来,那我也不说这事,在他面前,我就装作不知道……”谢非说。

如此说来,老关并没有和谢非说要离婚,这么说,老关承诺秦璐和她结婚的话是用来稳住秦璐哄秦璐的,这么说,老关还未必要打算和谢非真的离婚,可怜秦璐还当真了。

当然,老关现在不和谢非挑明离婚不代表就真的不离,或许他和秦璐的承诺是真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和谢非摊牌,或许老关在等待合适的时机和谢非说这事,比如过段时间他要带谢非出国旅游,说不定会在旅游期间或者回来的时候说出来,毕竟秦璐怀了他的孩子,对盼子心切的老关来说,肚子一直没有反应的谢非自然是没有已经怀孕的秦璐吸引力大的。

或许是这样的。

“那……你们都不说,难道就这样一直下去?那……那女的怀孕了怎么办呢?”我说。

“走一步看一步,静观事态发展……”谢非淡淡的口气,看起来,她很沉着,看起来,她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走一步看一步……”我喃喃重复了一遍。

“但是,我做事是有我的底线的……属于我的东西,我不会轻易放弃的……我希望不要逼人太甚……我不会让自己做一个逆来顺受的女人,也不想让自己去伤害别人,但前提是别人不要伤害我……”谢非的口气有些发硬,眼里突然发出一缕阴冷的寒光。

这眼神让我的心不由一颤,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我从来没有见过谢非眼里发出这样的眼神。

女人很可怕,逼急了的女人更可怕。我脑子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我想现在最为难的应该是老关了,他将两头受挤,搞不好,哪一头都会给他带来致命一击,这就是没有管好小弟弟的代价啊。

如果老关知道秦璐流产的事,不知他又会作何想法,不知秦璐的戏还大不大,不知这场看起来很快要爆发的战争能不能被扼杀在萌芽里。

但很明显,即使流产了,秦璐也没有打算放弃,她让我对她流产的事高度保密就是个很好的说明,为了保密,她甚至让我这几天都不要来看她,甚至不要和她发生任何联系。显然,她是想好了下一步的。

但面对已经摸清基本情况不动声色的谢非,秦璐之前的主动似乎正在逐步丧失,老关也没有了主动权,当然,他们是不知道自己没有主动权的,还以为谢非什么都蒙在鼓里。

“唉……”我叹了口气。

谢非也叹了口气,神情又有些郁郁,说:“我很奇怪,我和老关在一起那么久,我就一直没有怀上孩子,难道,问题不是出在老关身上……”

“关部长和你结婚前,和前妻是有孩子的吧?”我说。

谢非点点头:“是的,不错,那孩子被前妻负气带走了,出国了,老关都不知道到哪里了,一直不和他发生任何联系……”

“那说明关部长是没问题的啊!”我说。

“但我也没有问题啊,我也……”秦璐顿了顿,接着说:“和老关结婚前,我也曾经坏过孕的,只是流了……”

“师姐,那会不会是……流产造成了……”我没有说下去。

谢非的眼神一颤,接着又摇了摇头:“不大可能,我定期去医院检查身体的,我是没有问题的……”

“既然你们都没有问题,那为何你一直没有怀孕呢?”我也困惑了。

谢非沉默了片刻,说:“当然,或许也有其他原因……”

“什么原因呢?”我说。

“比如……那女人怀的孩子根本就不是老关的……”谢非说。

我不由吓了一跳,谢非真敢想啊。

我心里其实不大同意谢非的看法,或许我是信了秦璐的话,我觉得秦璐的话似乎是可信的,她怀的孩子应该是老关的。

谢非继续说:“当然,或许也有我和老关的原因,比如选择的时机不对,比如老关工作过度繁忙压力过大,比如老关抽烟喝酒过多造成受孕机会减少……”

我默然无语了,谢非似乎总是喜欢把事情往好的方面去想,似乎她一方面在直面现实,一方面又在逃避什么。

这时,谢非的目光突然直勾勾地看着我,不停地眨眼。

谢非看地我有些发毛,我说:“师姐,你怎么了?”

谢非没有理会我,似乎她在沉思着什么,自言自语说了句:“奇怪……难道……那一晚……也是……”

我的心一跳,说:“师姐,你在说什么?”

谢非回过神,看着我,目光有些温情,我不由有些局促。

谢非微笑了下:“师弟,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好傻……”

我有些尴尬的笑了下。

“你傻的样子很可爱……”谢非又说,目光愈发温情。

我浑身不自在,低头不语。

“唉……”谢非又深深叹了口气:“师弟,现在你知道我最近的生活为什么很一般了吧……”

“嗯……知道了……可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我说。

“因为你是我信任的男人,因为你是我非常喜欢的师弟,因为我除了你,这样的事,没有其他人可以说,老是憋在心里,我觉得自己早晚会疯的,说出来,有个人倾听,或许心里会好受些……”谢非说。

“那你现在心里感觉好些了吗?”我说。

“是的,感觉好些了,虽然问题没有解决,但我心里多少还是没有那么压抑和憋闷了……”谢非说。

“那你到底打算如何解决呢?到底你打算解决不解决呢?”我说。

这是我很关心的问题。

“问题总是要解决的,但解决的方式却可以有很多种,但解决问题的主动权却不在我手里……”谢非说。

“或许,也未必都不在你手里……”我说。

“此话何意?”谢非说。

“你懂的……”我说。

谢非沉吟了半天,说:“或许我明白你的意思……或许你想的和我想的不是一回事……”

我有些听不懂谢非的话,说:“师姐,我其实心里很同情你……”

谢非看着我,缓缓摇了摇头:“师弟,不要同情我,我不喜欢被人同情,同情,说白了就是可怜,我最不需要的就是被人怜悯……”

谢非的口吻和秦璐的竟然是如此相像,虽然外表柔弱,但内心里都是要强的女人。

“当然,师弟,我很感激你说这话,到底你是我师弟,到底师姐没有看错人,到底师姐没有白疼你……”谢非脉脉地看着我:“师弟,知道吗?你是个如此优秀的男人,任何女人得到你,都是一辈子的幸事,只是不知道最终你会和哪个女人在一起相守一生……”

谢非的话让我心里一愣,似乎,谢非并不看好我和海珠。

“我和海珠已经登记了,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我说。

“我知道……”谢非淡淡地说。

似乎,谢非并不会因为我告诉她的这句话而收回自己刚才那句话。

我怔怔地看着谢非,不知道她为何要这么想。

谢非看着我,微微一笑:“为师姐刚才的话感到不快?”

我摇摇头。

“希望我祝福你和海珠吗?”谢非又说。

我没有说话。

“其实我是很想祝福你和海珠的,我希望看到你们的幸福,看到你的快乐和幸福……”谢非说。

谢非的话似乎前后在矛盾着。

“婚姻和爱情,是不同的……没有爱情,可以走进婚姻,有了爱情,走进婚姻之后爱情未必能继续存在,没有婚姻,爱情依旧可以存在,婚姻之外,爱情似乎更可以长久……”谢非说。

我懵懂地看着谢非。

“爱情是一朵艳丽的花朵,开放的时候,开始含苞迷人,绽放绚丽,当成为果实的时候,就再也没有含苞的迷人,绚丽的心动了。”谢非说:“这个果实就是婚姻……我们都是现实的人,浪漫的爱情可遇而不可求,在现实的婚姻里,更多的东西是利益和交易,充满利益和交易的婚姻里,是不会有真正的爱情的,是经受不住考验的,是极其脆弱的……爱情不是一个过客,婚姻也不是过客的驻足之地……花的果实当然也有美丽的,但如果像罂粟一样,有着绚丽迷人的开始,果实的色彩却会让人不寒而栗……”

谢非的口吻有些沮丧,还有些失落。

谢非看着我,又说:“当你全心全意为一个人付出时,这人往往会背叛你。因为你已经全然付出,而毫无新鲜感和利用价值。人性是极可恶的东西,它对得到的往往不珍惜。所以,当你被人伤害,首先想想,是不是自己付出的太多,把自己放低了……想要别人疼惜你,首先要自己疼自己。高贵的,才珍贵……或许,我就是犯了这样一个错误……”

我不知该如何说了,想点头却又想摇头。

谢非叹息一声,接着说:“在我们的生活里,有些事注定成为故事,有些人注定成为故人,有些路注定要一个人走。一些人,一些事,闯进生活,得到了,失去的,昨天的悲伤,今天的快乐,喜怒哀乐都要记得。当这一切都会成回忆,在我们记忆中又会留下了什么?很多事,过去了;很多人,离开了。或许,经历的多了,心就坚强了,路就踏实了……”

我一时捉摸不透谢非说这话是何意,似乎,她在坚守什么,又似乎,她在做出什么决定。

我不得不承认,谢非是一个淡定的人,她的淡定超出我的想象。

谢非又说:“在一回首间,才忽然发现,原来,我一生的种种努力,不过只为了周遭的人对我满意而已。为了博得他人的称许与微笑,我战战兢兢地将自己套入所有的模式所有的桎梏,走到途中才忽然发现,我只剩下一副模糊的面目,和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谢非的口气又有些伤感,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我突然想走了,我觉得和谢非的谈话够多了,不能再谈下去了。

我说:“师姐,我要去上班了……”

谢非点点头:“好的,去吧,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努力过好每一天……我祝福你拥有每一个阳光的今天和明天……”

“谢谢师姐……”我站起来。

谢非也站起来,默默地看着我,突然微微一笑,点点头。

我不敢再看谢非的眼睛,我担心会看到令我心悸的目光,低头匆匆离去,出了酒店大门,回过头,看到谢非还站在那里,正看着我。

从我这里看去,谢非的身影显得很孤单和寂寞。

我冲谢非挥挥手,转身离去。

出了酒店,打了一辆出租,走了没一会儿,手机突然又响了。

今天的电话似乎特别多,每一个电话都有内容。

我摸出手机,一看来电号码,呆了——

这是关云飞的手机号码!

老关给我打电话了。

在这样的敏感时刻,老关给我打电话,让我不由感到心惊胆战。

我刚将他的孩子给搞掉,他就给我打电话来了!

我颤抖着手指按了接听键,然后将手机放到耳边,鼓足勇气张开两片子:“关……关部长……”

“哈哈……”随即就听到电话里传来关云飞熟悉的爽朗的笑声。

事到如今,在我看来应该是焦头烂额的他竟然还能笑得如此开心。

当然,对于他来说,该爽朗大笑的时候必须要这样,不管他心里是否有烦恼。

这是一个高级政客必备的素质。

我似乎很难达到他的境界,这就是我和他的差别之一。

目前我达不到,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达到。

当然,如果真的达到了,或许是一种本领一种能力,也许会是一种悲哀。

或许,混官场的本领越高就越是一种悲哀,和职场正好相反。

关云飞的笑让我心里有些发毛,不知道他又什么开心抑或不开心的事要对我如此大笑,在我听来,这笑有些让我毛骨悚然。

“关……关部长……你笑什么?”我结结巴巴地说。

“怎么?我不能笑吗?”关云飞不笑了,说。

“当……当然能……”我说。

“呵呵……”关云飞又笑起来,这会听起来没那么夸张了,说:“和你打电话,似乎每次都能让我很开心,甚至还没听到你的声音我就开始开心了……”

我又觉得关云飞这话有些夸张,但还是附和着笑了下:“很荣幸……但愿我不会成为你的笑料……”

“怎么能是笑料呢?你的理解偏差很大哦……我可从来没有把你当做笑料的意思……”关云飞说。

“呵呵……那我就更荣幸了……”我说。

“在哪里呢,干嘛呢?”关云飞说。

“在上班的路上,在出租车上……”我说。

“嗯……那么,你猜我在哪里呢?”关云飞的说。

“你……你在哪里?我……我猜不到……”我的心里不禁又有些紧张起来,又结结巴巴地说。

“猜猜嘛……”关云飞说。

“猜猜……那我猜猜……”我说。

“嗯……猜猜……”关云飞说。

我本想说他在省委党校,但又想,既然关云飞让我猜,那么他应该就不在省城,他应该回到了星海,要么在我们集团,要么在家里,于是我说:“我猜啊,你应该在家里……”

“错……”关云飞说。

“那就是在我们集团……”我说。

“错——”关云飞说。

“难道……你到了我们经营办公区,到了我们发行公司??”我有些意外。

“错——”关云飞说。

“这……我还真猜不到了……”我说。

“嗨——你个聪明过头的小家伙,我在省城嘛,我不是在学习嘛,学习自然在省城啦……”关云飞说完,又笑起来,带着几分戏弄的味道。

我靠,原来关云飞在耍我玩啊,那我寻开心呢。

我不由苦笑起来:“你可真逗……”

“很简单的问题,你却想复杂了……”关云飞说。

“是的,我是把简单的问题想复杂了……”我说。

“或许,很多人都有这样的思维误区,会容易把本来很简单的事情搞复杂……”关云飞说。

关云飞这话在我此刻听来似乎别有味道,似乎他在告诉我这个道理。又似乎他在自言自语提醒自己什么。

在目前这样的时候,我很容易会对关云飞有意无意的一些话进行联想,不由自主就会延伸开去联想。

“最近忙吗?”关云飞说。

“忙啊!大征订季节,当然是忙的!”我说。

“忙得没有周末了?”关云飞说。

我不知道关云飞这话时什么意思,说:“周末当然还是有的,劳逸结合嘛……”

“嗯……该忙的时候要拼命干活,该休息的时候要好好休息,这才是正确的工作方法……”关云飞说:“下周末,我要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我说。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我们学习班要出国考察的事情不?”关云飞说。

“记得……”我说。

“还记得我说过要带你师姐一起出去的事情不?”关云飞又说。

“记得……”我说。

“那好,下周五,你当一次护花使者,亲自把你师姐护送到沈阳来,我和你师姐在沈阳会合,然后周六下午我们随团从沈阳出发去国外旅游……”关云飞说。

我一听有些发懵,怎么关云飞要我护送谢非去沈阳呢?谢非不是小孩子,又不是没出过门的人,她经常自己在国内外飞来飞去,怎么和关云飞一起出国旅游要我护送去沈阳会合呢?这搞的是什么东东呢?

“师姐……她自己去沈阳不可以吗?”我说。

“怎么?不愿意做这事是不是?是不是劳驾你一次很难啊,是不是我和你师姐面子都不够啊?”关云飞的口气有些不快。

“不是这意思,我是说师姐她自己经常出门的,去省城她完全自己可以去的啊,为什么一定要我护送呢?”我说。

“如果是你师姐的公务出差,她怎么走我都不在乎,打车做大巴做火车都无所谓,但是这次是私事,我怎么说也是个一定级别的官员吧,你师姐怎么说也是部长夫人吧,部长夫人到省城来和部长会合探亲,坐火车或者大巴怎么着也显得有些寒酸吧?她觉得不丢人我还觉得掉价丢面子呢?如果让学习班的其他同学看到,这不是让我脸上难堪下不来台吗?还有,即使不考虑面子,我也不能让你师姐去挤火车大巴啊,怎么着我也得表示下对她的关心吧……”关云飞的话似乎理由很充足,似乎还真无懈可击。

“哦……对不起,关部长,我没有想到这一层,那好,下周五我送师姐去省城……”我说。

“嗯……这就对了,本来呢,我想让我的驾驶员送她来的,但想想又觉得不适合,公车办私事,会让别人说闲话,想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一来你是我最信任的下属,虽然不是直接下属,但我对你还是当做自己人看的,二来呢,你和谢非又有师姐弟关系,关系又近了一层……这样,你不要让你的驾驶员开车,你亲自开车拉着你师姐来……直接到省委党校……”关云飞说。

“哦……好……”我除了服从,没有其他任何选择。

“那就要辛苦你了,周末还要烦劳你……”关云飞说。

“关部长客气,能有机会为你效劳,这是我的荣幸,这是关部长对我的信任……能被关部长看成自己人,我其实很开心的……”我说。

“呵呵……你个小家伙,嘴巴倒是很会说话……”关云飞笑起来:“那好,就这样定了,回头我给你师姐打电话说一下,到时候你直接和你师姐联系就行了……”

“嗯……好的……”我说:“对了,关部长,离下周五还有10多天时间呢,你怎么这么早就给我安排啊?”

“早安排好让你有个思想准备早安排好自己的工作啊,省得你到时候说周末要加班没空,呵呵……这难道有什么不妥吗?”关云飞反问我。

“没有不妥,关部长做事真是未雨绸缪,真是计划周密……”我说。

“我怎么感觉你这话听起来有些话里有话呢?”关云飞说。

关云飞似乎此时很敏感,对我有意无意的话很敏感。

我说:“没有啊,关部长想到哪里去了啊?我真的是没有任何其他意思啊?”

我此时说的是真话,我真的没有其他任何意思,但关云飞过度的敏感却让我心里不由一顿。

“呵呵……我逗你呢,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关云飞笑着说。

我呵呵笑了下,心里也没怎么当回事。似乎关云飞真的在和我开玩笑。

关云飞停顿了片刻,接着说:“对了,这几天,在星海,有没有听到什么新闻啊?”

“新闻?哪方面的啊?”我说。

“自然是和我们有关的了……”关云飞说的很含蓄含糊。

“和我们有关的……没有啊,公事私事都没有听到……”我说。我自然不能告诉他我所知道的秦璐的事情,那等于我在作死。

我记得一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我不想死,所以也不想作死。

“嗯……”关云飞又顿了顿:“对了,你们集团……东凯最近如何?”

“挺好的,还那样,活蹦乱跳的……”我说。

“哈哈……”关云飞忍不住笑起来,接着说:“他的精神状态很好,是吗?”

“看起来是这样的……”我说。

“嗯……那……那个季书记呢?还有秋桐呢?”关云飞又说。

关云飞有意无意问起了孙东凯,接着又问起了季书记和秋桐,这让我心里不由一动,说:“他们也挺好的,看起来都很正常……”

“集团的党委班子关系还算和谐?”关云飞说。

“我是下层干部,党委领导内部的事情我不知道啊,不过,从我所知道的看到的,党委班子内部关系还是和谐的,没听到什么内部有矛盾的公开或者小道消息……”我说。

“嗯……好……如果……我是说如果……”关云飞加重了下语气:“如果你听到什么集团党委内部领导班子成员出现不和的消息,要及时和我通报……”

“嗯……一定!”我答应着,接着说:“关部长,你最近学习还算顺利吧?”

“听顺利的……”关云飞说。

“心情还算愉快吧?”我又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关云飞的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警觉。

我说:“我还能有什么意思?关心领导呗……领导学习顺利,加上心情愉快,那不就是十全十美了,我们做下属的也开心啊……”

“哦……呵呵……愉快,愉快,谢谢易主任易总对我的关心哦……”关云飞带着半开玩笑的口气说。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我说。

“你放心什么?”关云飞又问我,似乎,他觉得我话里有话。

我说:“领导一切顺利平安,我就不为领导担忧了,自然是放心了……怎么?关部长难道对我的关心有些不适应?”

“哦……呵呵……适应,适应……好了,我要有事了,先这样吧……”关云飞说着挂了电话。

我小心翼翼半真半假试探了一下关云飞,似乎,他应该没有觉察出什么异常。我确信他对秦璐刚发生的事情是不知道的,他不知道,我也不能告诉他,我得信守对秦璐的承诺。

想到昨晚和秦璐的一番谈话,想到昨晚秦璐发生的事,想到刚才和谢非关云飞的谈话内容,我的头不由大了,觉得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了,越来越难以处理了,似乎觉得自己正在不知不觉被卷了进去。

我其实不想掺和这样的骚事,这让我很烦恼。

关云飞让我周末亲自开车送谢非去省城,虽然他的理由很充足,但我琢磨了下,还是觉得有些不大正常,至于到底不正常在哪里,却又想不出。我实在猜不透关云飞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他的城府很深,深到我无法去探察,深到我即使努力去想也想不出来道道。

不知道谢非知道我要开车送她去省城的消息之后心里会怎么想,我想关云飞很快就会通知她这个消息的。

中午,我和老黎一起喝茶,边闲聊。

“你怎么又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老黎问我。

“遇到一个想不开的问题……”我说。

“能给你爹我说说不?”老黎笑咪咪地说。

“不能!”我说。

“不能说那就算了……”老黎说。

我犹豫了半天,问老黎:“老黎,问你个问题!”

“问吧!”老黎说。

“你说……情人到底是什么?”我说。

“怎么想起问这个?”老黎说。

“你别管,知道答案就告诉我……不知道就算了……”我说。

老黎喝了一口茶,慢条斯理地说:“关于这个问题,我只能从我的思维按照我的角度告诉你答案……”

“你说——”我看着老黎。

“情人是爱人、是仇人、是陌生人。”老黎缓缓地说。

我一怔:“为何如此说?”

老黎说:“因为……两人相爱时,是爱人;反目成仇时,是仇人;视同陌路时,是陌生人。”

我有些困顿地说:“为何会演变成为这样?”

老黎说:“情的产生是因为贪爱,有贪爱故有执著,因执著而想占有,因拥有故不知不觉想掌控对方,因不能如己所愿,故疑心起、妒心起、嗔心起、无明起,故开始争执、吵闹、互不信任、彼此伤害、粗暴动手、甚至要摧毁对方、更可怕的是想同归于尽……”

我心里打了个寒颤,说:“为何不能彼此珍惜?若是不能在一起,也应好聚好散?”

老黎说:“无理的人多,明理的人少。自私的人多,无私的人少。蛮横的人多,体谅的人少。主观的人多,客观的人少。你说,谁能真正替人着想,除非明白事理,才能够宽容于人,愿意利益于人。”

我皱皱眉头:“原来如此……”

老黎说:“当一个人被情爱所困时,开始如春天,一切尽是美好的;接着就是夏天,常常争执不断;再来便是秋天,渐渐冷淡起来;最后则是冬天,结束这段感情。但此情还会继续延续,再找下一位重蹈覆辙;因为冬天之后,春天仍旧再来,依此,周而复始。这就是众生于爱欲之河,生死轮回的主因……”

我说:“你这话是不鼓励人谈恋爱吗?”

老黎说:“不可说好,亦不可说不好,怎么做才是最好,由自己决定!”

我说“若是不谈恋爱,就不会结婚;不结婚,就不会有小孩;没有小孩,就没有人类;没有人类,世界不就荒废了吗?”

老黎呵呵一笑,说:“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当一个人遇到心爱的人时,自然就会结婚;正如有人问一个高僧,若是所有的人都出家,那国家的经济怎么办?人类的延续又该如何?高僧回答对方:你的假设不能成立,因为你本身就不想出家,所以不用杞人忧天,好好照顾你自己比较重要……”

我呼了口气,说:“那你说,情人是什么人?”

老黎说:“是菩萨、是诸佛。”

我说:“这又为何呢?”

老黎说:“因为不经一番寒澈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比方说,如果你遇到这样的情况,那此人就是在考验你,历练你,让你从逆境中走出,顺境中觉醒,而面临一切境界,皆能不取不舍,而达到自在之境……”

老黎的话让我似懂非懂,我说:“你直接简单地告诉我,到底情人是什么人?”

老黎干脆地说:“还是拿你来比喻,情人就是照顾你的人,也是折磨你的人……”

我不由深思,似有所悟。

想起浮生若梦曾经在空气里告诉亦客的一句话:人生有太多的诱惑,不懂得放弃只能在诱感的漩涡中伤生;人生有太多裕望,不懂得放弃就会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自己;人生有太多的无奈,不放弃就只能与忧愁相伴;有些人我们明知道是爱的也要放弃,有些事明知道是错的也要去坚持,有时明明知道无路可走却还要前行,这已经成了无法改变的习惯,人生中的爱情就像刷牙一样,一边是喜剧,一边是杯具……

想到这里,不由轻轻叹息一声。

老黎沉默地看着我,眉头微微皱了下……

“小克……”老黎叫了我一声。

我回过神,看着老黎:“在——”

“似乎,你最近烦心的事情不少啊……”老黎说。

我一咧嘴。

“似乎,你最近烦心的事情和工作有关的不多,似乎,你最近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工作之外的事情上,似乎,你最近有些不务正业……”老黎说。

“额……”我看着老黎:“或许是吧……”

“这样不好……我还是希望你能分清自己生活中事情的主次,你要记住一点,在你的人生里,不管遇到多少事情,奋斗是主流,事业是根本,你可以有其他的事情,但我不希望占了你的生活主流……”老黎说:“作为一个男人,必须要为理想而奋斗,情感,可以和奋斗同步,情感之外的东西,不能占据你太多的精力……”

老黎的话似乎在敲打我,我觉得老黎说的对,最近确实我对工作有些不上心,虽然没耽误工作,但却没有将主要精力放到工作上。

我点点头:“嗯……我记住你的话了……我会好好去工作的……”

老黎微微笑了下:“响鼓不用重锤敲,我相信你会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的……”

我也笑了下:“其实,我这工作啊……我忙来忙去总觉得自己在瞎忙乎……”

老黎说:“有的人一生都在瞎忙,都在碌碌无为,但有的人,每做一件事都是有的放矢,都是忙有所值,他们也忙,但却不是瞎忙……知道如何做才能让自己的人生不瞎忙吗?”

我说:“你说……”

“我问你知道不知道?回答我!”老黎说。

我想了想,说:“似乎……知道,似乎……又不知道……”

“那说明你活得稀里糊涂……”老黎不满地说。

“那你说怎么样才能不瞎忙?”我说。

老黎说:“作对三件事,一生不瞎忙!”

“哪三件事?”我好奇地看着老黎。

老黎说:“第一,找对平台。无论你是才华横溢,还是草根布衣,你只有把自己放对了地方,你才会有正念正见正语正行。”

“为什么这么说?”我说。

“因为……人是环境的产物!”老黎说。

我点了点头:“那第二件事呢?”

老黎说:“交对朋友!”

我凝神看着老黎:“继续……”

老黎说:“物以类聚,人与群分,你的一生中要么影响别人,要么被人影响,当你还是处在社会底层的时候被人影响非常重要也十分必要,关键是你被谁在影响,你是否经常被一些与你同层次的人弄的人云亦云的,经常被人消极的催眠呢?记住,跟谁交朋友,将决定你的一生可能跟谁一样!”

我点点头:“嗯……我记住了……第三呢?”

“跟对贵人!”老黎说。

“哦……”我看着老黎:“说下去……”

“先有伯乐,才有千里马。人是可以被教育的,前提是,你的伯乐在哪里?他是谁?他能让你成为谁?贵人是教育你建立正确思维、正确价值观、正确人生理念的人,贵人是给你理顺思路的人,是给你明确方向的人,是修正你的人、是恨铁不成钢又处处说你优点的人,是鼓励和帮助你的人,是恨你到咬牙切齿又不忍心放弃你的人,是把你扶上马送你一程的人,是陪你到胜利为你呐喊欢呼的人!”老黎郑重地说。

我沉思片刻,看着老黎:“我的贵人就是你……”

“我不否认这一点!”老黎不由笑了下,看起来很开心。

“你是我唯一的贵人了……”我说。

“错……在你的身边,除了我,一定还有其他的贵人……”老黎说。

“那会是谁呢?”我说。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好好把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对号入座……”老黎的话意味深长。

我看着窗外的天空,沉思良久……

似乎,我听懂了老黎的话,似乎,我明白了什么……

似乎,老黎在暗示我除了他是我的贵人,我身边还有一位贵人,这位贵人能给予他所不能给予我的东西……

似乎,我知道老黎暗示的人是谁。

这样想着,我的心不由微微颤动起来……

转眼到了周五,一整天,我都在办公室里专心致志地忙工作。自从老黎告诫我一次之后,我开始对工作上心了,虽然那些乱七八糟的杂事还在不停干扰我的神经,但我还是努力让自己主要精力放到工作上去,不让因为自己因为那些杂事耽误了工作。

工作是正事啊,这是事业。

我要做个有事业心的人啊。

奋斗,是必须的。

想到下个周五我要开车送谢非去省城和老关会合,不由心里就有些烦恼。老关这鸟人怎么安排我干这样的活呢?虽然我知道如果他安排任何一个人干这事接受这任务的人都会受宠若惊,但我却没有任何荣幸之感。

这几天,我遵从秦璐的要求,一直没有和秦璐有任何联系,不知道她的身体恢复地怎么样了。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我终于接到了秦璐的电话。

“秦璐,你身体恢复地咋样了?”我说。

“恢复好了,没事了,恢复地很好了……今天我已经开始正常上班了……”秦璐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哦……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我松了口气。秦璐的身体素质不错,恢复地很快,月子这么快就坐完了。

“这几天你对我一直很牵挂吧……”秦璐说。

我没有做声。

“我知道你会很牵挂我的……我知道的……”秦璐喃喃地说。

我摇摇头,苦笑一下。

“你这几天很忙吧?”秦璐说。

“是的,很忙……”我说。

“周末也要加班吧?”秦璐又说。

“是的,从现在到元旦,几乎每个周末都要加班的……”我说。

我不想告诉秦璐下周末我要开车送谢非去省城见关云飞的事,也不想让她以为我周末会有空,我不想给她任何找我的机会。

“嗯……是的,你们这个时候应该是很忙的,报纸大征订季节了……”秦璐说。

“你……这会儿不在办公室?”我说。

我有些担心她在办公室刚才说的话会被别人听到。

“我刚离开单位,正在出租车上……”秦璐说。

“哦……你下班了,好好回家休息吧……周末快乐……”我说。

“我不在回家的路上……”秦璐说。

“那你是……”我有些奇怪。

“我在去关云飞家的路上,他刚从省城回到家……”秦璐说。

“啊——”我不由失声叫了出来。

秦璐刚坐完月子就马不停蹄杀奔关云飞家了!

看来,流产之事并没有延滞秦璐的原定计划,她在继续将自己的想法一步步变成现实,她继续向关云飞施以势不可挡的高压,这次不单是向关云飞施压,甚至还包括了谢非,她杀奔关云飞家,无疑是要和谢非面对面摊牌交锋。秦璐的胆子够大的,小三造反了,杀到家门上来了。

似乎,流产之事加速了秦璐实施自己计划的步伐,她一方面要严格遮掩住自己流产之事,一方面有了紧迫感,她知道孩子流掉了,继续伪造怀孕的迹象是不会长久的,所以她要在关云飞没有发现此事之前加紧实现自己的目的。

时不她待,只争朝夕。

去者不善,我感到一场激烈的矛盾冲突即将爆发。

“怎么?感到很意外?感到很吃惊?”秦璐的口气很淡。

“你……你这么做……你觉得合适吗?”我说。

“你觉得我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你觉得我还有更多的时间去等待吗?”秦璐的话验证了我的分析。

“你……你就不怕把事情闹大?”我说。

“事情会不会闹大,决定权并不全在于我,如果他们不想闹大,就一定不会闹大,只要我得到我想要的,就一定不会闹大,当然,决定权虽然不在于我,但我还是有主动权的,我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我已经无路可走,我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我不能让这代价白白付出……我付出了,就一定要得到……”秦璐说。

我无语了。

“不管事情闹到什么程度,我都希望你能信守你对我的承诺,不把我流产之事告诉任何人!”秦璐说。

我叹了口气:“你放心吧,我说过话会记得的,我不会违反自己的诺言的……”

“我愿意相信你是信守诺言的人,我相信我没有看错人……”秦璐说:“还有,我想提醒你一句,我这次流产,是你造成的……,手术还是你签的字……希望你不要忘记这一点……”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说,心里有些警觉。

“没什么意思,我说这话的目的只是希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秦璐说。

“你在威胁我?在要挟我?”我说。

“随你怎么认为,我其实本来不想说这句话的,但是……没办法,都是逼的……只要你信守你的诺言,什么事都不会有……”秦璐说。

我显然听出了秦璐话里的意思,她似乎对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担心我会把她流产的事情说出去,于是就拿我造成她流产这事来威胁我,至于怎么威胁,我拿捏不准,但我很明白,一旦我不信守诺言,此事就会成为她手里用来对付我的把柄。

我突然感觉自己犯了一个愚蠢的致命的错误,那天晚上送她到医院,第一不该用她的真名字登记,第二不该在手术单上签署我的名字。当时脑子十分紧张,只想到赶快让她脱离危险,根本就没想其他的更多,现在才想起来已经晚了。

不由十分懊丧,现在似乎有个小辫子被秦璐抓在手里,这滋味很难受。

同时想到秦璐,她似乎是很善于抓住别人小辫子抓住别人把柄用来挟制别人的人。这一点当我感到了几分愤怒和厌恶,心里的天平不知不觉偏向了谢非。

不想和秦璐说任何话了,当即挂了手机。

然后,我立刻拨通了谢非的电话,上来第一句就是:“师姐,你在哪里?”

“哦……易克啊,师弟你好啊……”谢非说。

“先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急急地说:“在家吗?”

“不在啊……我昨天就到杭州了,来开一个会,后天才能回去呢……”谢非说:“怎么了,师弟?问我在不在家干嘛呢?”

一听谢非不在家,我的心里松了下来,谢非不在家,秦璐充其量只能和老关去闹,谢非不在场,她和老关在哪里见面都是一样的效果。我感觉即使在关云飞家里,他们俩见面也未必会做那事,第一秦璐刚流产完身体还在恢复,她不会主动要求做那事,第二关云飞还在以为秦璐怀着小宝宝,为了下一代的安全,他也不会提出做那事,万一给捣鼓掉了,那不是得不偿失嘛?反正老关想要泻火有的是其他女人,即使谢非不在家,即使秦璐不能用,这都没关系的。可怜老关哪里知道秦璐肚子里的小宝宝早就给我给捣鼓掉了。当然不是用柱子哥捣鼓的。

我回答谢非:“呵呵……既然你不在家那就算了……”

谢非说:“什么算了啊?说啊——”

我说:“那个……今天是周末,关部长一般周末都是要回来的,我以为你也在家,就想周末到你家去蹭顿饭吃呢,不过你不在,那我就不去了……”

“哈……是这样啊……”谢非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师弟啊,什么时候想来师姐家吃饭直接来就是啊,老关在不在家都没关系呢……师姐哪里随时欢迎你来,只要师姐在家,任何时候你来都可以呢……记住……师姐说的是任何时候……”

谢非的声音似乎听起来有点暧昧的感觉,她似乎在重复强调任何时候这个词,那就是未必在吃饭的时间,睡觉的时间也可以。

我是这样理解的,不知理解的对不对。

“谢谢师姐……”我说。

“不客气……师姐这边,所有的东西对你都是随时敞开的……”谢非的声音更加暧昧了。

我不由有些心慌,说:“师姐,没事了,你继续忙吧,我也要下班了……”

“嗯……对了,师弟,老关给你打电话了吗?”谢非说。

“什么电话啊?”我说。

“就是下周五让你开车送我去省城的事情……老关他们学习班要集团出国考察旅游,可以带家属,我跟随去……下周六出发……”谢非说。

“哦……你说这事啊,关部长和我打电话了,早就打了,打了好几天了……”我说。

“你……没拒绝吧?”谢非说。

“领导的安排,我敢拒绝吗?”我说。

“不会耽误影响你的事情吧?”谢非又说。

“不会的,我会提前安排好其他的事!”我说。

“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作伴去省城啊……”谢非开心的声音。

我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说:“师姐,出发前我开车去接你,到时候给你打电话……”

“好的,恭候师弟……”谢非高兴地说。

“那就这样吧……”我说。

“好,就这样,周末见……”谢非挂了电话。

收起手机,我看着窗外昏暗的天空发呆,我想此时秦璐应该已经该到关云飞家了,已经和关云飞见面了,秦璐这次杀到了关云飞的家里,庆幸的是谢非不在家,不知秦璐会不会感到失望,不知老关会不会感到后怕,反正我是有些后怕的。

虽然我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卷入这场感情纠纷,但不知不觉我已经身不由己掺和进去了,不说别的,单就我造成秦璐流产这事就无法让我自己撇干净。不过,似乎我现在卷入地还不深。我安慰着自己。

此时,我不会想到,我正一步步深深地卷入进去。

此时,我不会想到,卷入此事,会给我带来一场巨大的灾难。

此时,我什么都没有想到,除了脑子里在发呆发痴发晕。

正在发呆,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云朵站在门口。

“云朵——”我转头看着她。

“哥,你还不下班?过下班时间了……”云朵说。

“哦……好,下班……”我站起来。

云朵默默地看着我。

“对了,海峰最近在忙什么呢?”我说。

“海峰……他……他一直在忙工作……在东奔西跑……”云朵说。

云朵的神情有些游离。

我没有在意云朵的神情,说:“是的,快到年底了,他的确是应该很忙的,我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了……这家伙,也是忙起来不要命的主儿……”

“哥……”云朵叫了一声,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云朵!”我看着她。

云朵皱皱眉头,咬咬嘴唇,低头看着地面,说:“没……没事……”

云朵的神情让我感到有些奇怪,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有……”云朵说,声音似乎有些发慌。

“你在撒谎,你有事!”我说。

云朵抬起头看着我,勉强一笑:“真的没事……没事……”

“你在撒谎……”我说。

“我……”云朵的脸色有些发红。

“说——”我说。

“我……哥……我……”云朵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了吗?不好说?”我说。

“嗯……”云朵又低下头,神情似乎有些难过。

“是不是海峰欺负你了??”我说。

“不……不是……”云朵忙抬头说。

“那是怎么了?”我说。

“哥……你……别问了……有件事,现在我无法告诉你,过些日子,你……你就会知道的……”云朵说。

“哦……什么事啊,搞得这么神秘?”我说。

“别问了……过些日子你就会知道了……大家都会知道了……”云朵说。

“哦……是好事还是坏事呢?”我说。

“不……不知道……”云朵又低下头。

我突然似乎猜到了什么,呵呵笑起来:“我明白了,是不是海峰要向你求婚了?你们要结婚了,是不是啊?”

云朵抬头看着我,沉默了半天,说:“哥……先别问了……不要乱猜了……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哈……还瞒着我,是不是想到时候给我来个惊喜呢?”我说。

云朵没有说话,默默地看了我片刻,眼神有些怅惘和惆怅,然后就转身走了。

云朵走后,我眉头紧皱了起来,似乎,我刚才的猜测不正确,或者不完全正确,那么,云朵到底有什么心事呢?她到底有什么事要瞒着我或者现在很为难不能告诉我呢?虽然现在不告诉我,但她却又说过日子我就会知道,不单我知道,大家也都会知道,她说的大家应该是包括秋桐的,也就是说秋桐现在也不知道。还有,她现在感到很为难无法告诉我的事似乎和海峰有关,既然和海峰有关,那么,海珠会不会知道了呢?或许海珠不知道,或许海珠知道了但没有告诉我。

如果假定海珠知道了,那么……

我不由想起那天和海珠打电话提到让她爸妈以后跟随谁住又提到海峰的时候她支吾的语气,难道,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想了半天,没有任何结果。

走出办公室,下楼,王林正在车里等着我。

“你——下来!”我对王林说。

王林下车。

“今晚我没有客户招待,你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开车回家就是……”我说。

“好的,谢谢易总……”王林恭敬地说。

我看了看王林,微微一笑:“以后……只要我没有业务招待,你就不必开车接送我了……空闲的时候,多帮办公室打打杂……”

“好……”王林说。

虽然集团有规定各经营部门一把手要有专职驾驶员,一般不能自己开车,但规定有些日子了,执行的力度已经开始打折了,认真按照规定执行的人没几个了。公家单位就是这样,一项制度刚出台的时候大家都能认真遵守,时间一久,这制度慢慢就成了一张纸,没人会认真去落实了。

单位是如此,国家何况不是这样呢,发生一场大火,上下出台文件全名动员搞消防安全大检查,过去这阵风,又松懈懈起来,直到下次大火爆发,然后再发新文件制定新制度……

这就是中国特色。

我开车出了院子,直接往宿舍走。

夜色笼罩,正是下班高峰期,堵车十分严重,车子在车流中蜗牛一般地往前移动着。

我突然又想起了关云飞和秦璐,不知此刻他们在干吗?吵架?谈判?摊牌?施压?威胁……

当然,也许是一派和谐,也许他们正在满面春风一起畅想未来的美好生活,也许他们正在一起亲热,虽然不能插下面,但其他行为还是可以的,比如用口,比如用手……

想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心里很邪恶,身体竟然有了一点反应。

正在邪恶的意淫中,正在车流中缓缓移动,另一侧车前门突然被人拉开,接着有人钻进了车子,迅速拉上车门。

一看,是阿来。

“嘿嘿……”阿来冲我贼贼地一笑。

“干嘛?”我说。

“不干嘛!”阿来说。

“你在跟踪我?”我说。

“错……老子是徒步经过这里,正好看到你的车……就上来和你聊聊……”阿来说。

我不相信阿来说的是真话,但也无法证实是假话。

“聊什么?”我说。

此时车流开始加快移动,阿来说:“好好开你的车,我们随便聊……”

我边开车边用眼睛的余光警惕地打量着阿来。

“不用但心我会对你怎么样,今天我不想和你动手,再说了,真要动手,你也不是我的对手……”阿来说。

我不说话,开着车。

“知道我前些日子去哪里了吗?”阿来说。

“懒得打听!”我说。

“嘿嘿……是懒得打听呢还是没有打探到呢?”阿来得意的口气。

“随你怎么说……”我边开车边说。

“告诉你,我前几天去了一趟宁州……”阿来说。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我说:“你爱去哪里去哪里,我不关心!”

“少装逼……”阿来说。

“装你妈逼……”我说。

“如果你不想惹我发火动手,你就给我把嘴巴放干净点!”阿来说:“老子板板正正和你说话呢,你少说脏话……”

“你他妈的嘴巴干净了吗?”我说。

“哈哈……”阿来笑起来,然后说:“易克,你猜我去宁州干嘛了?”

“猜不到……”我说。

“想不想知道?”阿来说。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就想知道!”我说。

“嘿嘿……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们要做一笔交易……”阿来说。

“什么交易?”我说。

“我告诉你我去宁州的目的,然后呢,你要告诉我一个人的下落……”阿来说。

“谁的下落?”我说。

“孔昆!”阿来说。

“那你不用告诉我了……我已经知道你到宁州的目的了,你到宁州是去找孔昆的,是不是?”我说。

“靠,你他妈的太聪明了,一猜就准!”阿来说。

“不是我聪明,是你他妈的太愚蠢!”我说。

“既然你猜到了,我就不用费口舌告诉你了,那你告诉我孔昆在哪里吧!”阿来说。

“好的……”我说:“我告诉你,孔昆在宁州的一家旅行社做总经理……”

“我靠——你在耍我,我当然知道她在你马子的旅行社做总经理,我问的是她现在的下落,告诉我,孔昆到哪里去了?”阿来说。

“妈逼的,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我说:“孔昆好好地在旅行社做事,怎么突然就失踪了?就在你去宁州期间失踪的,你说,是不是你搞了什么鬼?是不是你把孔昆给绑架走了?”

“我靠了……我在问你,怎么成了你问我了?我要是知道还用问你吗?你给我装逼是不是?”阿来说。

“草尼玛的,老子懒得给你装逼,我正在到处找孔昆算账呢,不单我在找,金三角那边也有人在找……”我说。

“为什么你们要找她算账呢?”阿来贼腻腻地说。

“你在装逼!是不是?”我说。

“嘿嘿……你们发觉孔昆的身份了,是不是啊,我知道这一点的,皇者这家伙消息渠道就是灵通,你刚发觉孔昆的身份,皇者就通报给伍老板了,我然后就紧急飞赴宁州了……”阿来说。

“你去宁州是想杀人灭口吧?”我说。

“哪里啊,是要拯救她呢……”阿来说。

“你放屁!”我说。

“嘿嘿……信不信由你……妈的,老子这次丧失一次发财的机会,本以为能手到擒来的,结果竟然连人影都没发现……我猜一定是你把她控制了,藏起来了……或者是你们先下手把她处决了,是不是?”

“你的想象力很丰富,可惜,不是!我们的人也在到处找她,我们现在怀疑是你把她弄走了,或者弄死了……”我说。

“真的?”阿来看着我。

“废话,不信就算!”我说。

阿来说:“我不信,我想你一定知道孔昆的下落……这样好不好,我们做一笔交易,你告诉我孔昆的下落,或者如果你们把她弄死了,那你就把埋尸体的地方告诉我,只要我弄把孔昆弄到手,不管是死的活的,伍老板都会给我一大笔赏钱,这笔钱,到时候咱俩二八分,我八你二……”

我摇摇头。

“妈的,胃口不小啊……”阿来嘟哝着:“那好,要不,三七?”

我继续摇头。

“操——四六!”阿来说。

我还是摇头。

“狗日的,你也太贪婪了……只不过是提供个情报,就要那么多钱,好吧,对半分,五五,这样总可以了吧?”阿来咬牙切齿地说。

我仍然摇头。

“你想找死啊,难道你想独吞想全部都要去??”阿来火了。

“阿来——”我说。

“昂——”阿来答应了一声。

“我日你妈!”我说。

“狗日的,你真想找死了!”阿来几乎要蹦起来,气急败坏的样子。

“镇静点,狗日的……”我说:“老子不要你一分钱……”

“你——”阿来看着我。

“不但不要你一分钱,相反,我还会给你一笔钱,一大笔钱,当然,这是要有前提条件的……”我说。

“咦……”阿来看着我:“什么前提条件?”

“其实我是真的不知道孔昆在哪里,我也受命在寻找孔昆,满世界找,可是,她却像是人间蒸发了,到处都没有踪影,我现在压力很大,找到了,和你一样,会有一大笔赏钱,找不到,我要被责罚,我比你还急呢……要是你能帮我找到她交给我,我愿意出伍德给你赏钱的十倍,宁愿和你二八分,你拿八,我拿二就可以……”

“你……你说的是真的?”阿来怔怔地看着我:“你……真的也在找她?你真的愿意出十倍的价格?”

“当然,君子无戏言,虽然你不是君子,但我还是愿意把你当君子看待……”我说:“不过,我不要死的,我要活的,不但要活的,而且要毫发无损的……”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活的!”阿来自作聪明地说。

“明白就好,你是聪明人!”我说。

“我当然是聪明人,起码比你聪明!”阿来说。

“这一点我不否认!”我说。

“你刚才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阿来还有些怀疑。

“我们既然要合作,要做交易,那就必须要相互信任,这是我们合作的基础,我们已经有过一次成功的愉快的合作,我也信守了当初对你的诺言谁都没说,这次我们的合作,我还是会遵守诺言,保证谁也不告诉……”我说。

“额……”阿来似乎被我弄晕乎了,似乎真的信了我的话,低头沉思起来。

“当然,如果你那边要是还有什么其他值钱的情报,我还可以出大价钱买!”我说。

“哦……”阿来抬头看着我。

“保证价格让你满意!”我说。

阿来看了我一会儿,说:“我那边没有什么情报……”

阿来到底还是很狡猾。

我说:“你没有诚意,我看我们的交易很难再继续下去……”

“别的事……不行,起码目前不行……不过,单就孔昆这事,我看我们还是可以做交易的……当然,前提是你没撒谎!”阿来说。

“如果你不相信我,那我们这笔交易都不用做了!”我说。

“妈的,赌一把……做,这笔交易做!”阿来说。

“那你就去找吧,找到了,一定要提前和我打个招呼,我要往上申报领钱,好确保钱能及时到位,能及时给你!”我说。

“老子不要人民币,要美元!”阿来说。

“没问题!”我说。

阿来又沉默了片刻,突然说:“前面停车——”

我靠边停下,阿来接着就打开车门下了车,消失在夜色里。

看着阿来离去,我冷笑一声。

此时,我不能完全确定阿来刚才的表现是真是假,但我宁愿当做是真的。似乎,伍德虽然知道孔昆不见了,但却不知道孔昆去了哪里。似乎,伍德还没有放弃寻找孔昆的下落,在安排阿来继续寻找,伍德一定深知孔昆对他和李顺关系的重要性。而阿来似乎并没有讲政治,没有大局意识,他只想弄钱,只要弄到钱,他是不在乎孔昆到底对伍德有什么重要性的。

当然,如果阿来今天的表现是假的,是伍德特意安排的,那就要另当别论。

不过,根据我对阿来的了解和刚才的观察,似乎,阿来今天是瞒着伍德悄悄来找我的,找我的目的就是为了孔昆。让我刚才真真假假糊弄了一顿,他似乎有些晕菜,一时有些迷糊,似乎他真的信了我的话。

不管他会不会事后回过神来,不管他会不会真的相信,起码我这样做,会混淆他的判断,甚至能混淆伍德的判断。这样做,应该是没有坏处。

想到孔昆之事的前前后后,不由又想起了皇者,皇者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似乎很奇怪,起码让我感到有些困惑,虽然困惑,却又找不到明确的思维切入点。

不过有一点我确信,皇者此次给伍德提供了关于孔昆身份暴露的情报,一定会加深伍德对他的信任,虽然阿来没有找到孔昆,但这似乎并不影响皇者在伍德面前的得分,伍德此次没有达到目的,但皇者的目的似乎达到了,或者是从某种意义来说达到了。

不由觉得皇者是个十分可怕的对手,一个极端狡诈精明的对手。甚至,他的狡诈要强于伍德。

又感觉,在伍德集团里,我的智商似乎只比阿来高一点,和其他人比,甚至包括一直低调沉默的保镖,都比不上。

不由感到几分沉重,还有几分压抑。

突然不想回宿舍了,想到海边散散心。

于是调转车头直奔海边,上了滨海大道,这里车子很少,四周黑乎乎的。

我打开车窗,冷飕飕的海风吹过来……

边保持着中速开车边吹着海风想着自己的心事……

刚才和秦璐的电话和谢非的电话和云朵的谈话和阿来的谈话交织在一起,让我的大脑一片混乱,不由心情十分烦躁,又感到几分迷茫和忧郁……

想起秋桐说过:如果生活是一杯水,那么忧郁就是掉落杯中的灰尘。没有谁的生活始终充满幸福快乐,总有一些忧郁和迷惘会折磨我们的心灵。我们可以选择让心静下来,慢慢沉淀那些怅惘。如果总是不断地去搅和,忧郁就会充满我们的生活。所以,即使生活的水杯中落入了灰尘,我们也要努力让每一天都过得清澈……

想到秋桐的这番话,不由就想起她美丽而优雅的面容和神情……

不由感慨,一个人的美丽,并不是容颜,而是所有经历过的往事,在心中留下伤痕又褪去,令人坚强而安谧。所以,优雅并不是训练出来的,而是一种阅历。淡然并不是伪装出来的,而是一种沉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永远都不会老,老去的只是容颜,时间会让一颗灵魂,变得越来越动人……

秋桐的灵魂……

浮生若梦的灵魂……

亦客的灵魂……

我的灵魂……

我的心不由颤栗着,秋桐和浮生若梦无疑是有灵魂的,她们的灵魂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动人,而我呢,还有那个狗屎亦客呢?我们有灵魂吗?如果有,这灵魂会不会正在老去死去呢?

正怅怅地想着,一辆轿车从我的车子边加速超过去,接着车子突然就横在了我前方不远的马路上——

我反应很快,回过神忙猛踩油门,紧急刹车,车子在距离那车大概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住。

我不假思索接着打开车门就下了车,直接冲那车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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