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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 最关键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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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事情到了最关键的一步,如果孙东凯真的按照我的意思去做,去找曹丽对证质问,那一切都完了,曹丽没做这事,自然是不会承认的,打死也不会承认。当然孙东凯不会打死她。

一旦孙东凯说出曹丽电脑里的文档,那曹丽立马就会怀疑到是有人在她电脑上做了手脚,她不是愚蠢到极致的女人,这几天只有我接触过她的电脑。她如果对孙东凯说出她的想法,精明的孙东凯也会立刻联想到我身上来。那我之前的一切操作就前功尽弃,而且还会彻底暴露了自己。

但我既然决定赌一把,那就要赌到底,我就赌孙东凯此时对此事如何处理其实早已有自己的想法,一个下午,他有足够的时间考虑这些。我猜他现在只是在试探我,而我如此说这番话的目的就是要让孙东凯打消对我的疑虑。

果然,孙东凯接着笑起来:“小易,在官场做事,你毕竟还是嫩啊……到底你还是年轻……”

孙东凯口气里带着对青年人幼稚的理解和宽容以及关心。

一听孙东凯这话,我暗暗松了口气,孙东凯这话显然包含着对我刚才建议的否认意味。

“我嫩?怎么嫩了?”我做不解的口气说。

“自己以后慢慢去体会吧……”孙东凯说着从口袋里摸出那封匿名信,用打火机点着,在烟灰缸上面烧起来。

“孙书记,你——你为什么要把这个烧掉?”我带着吃惊的口气说。

其实,此时我心里大概已经有数,知道孙东凯为何要这么做。

孙东凯看着这封匿名信变成了一堆灰烬,然后看着我,表情很严肃:“小易,我来告诉你,此事已经过去了。”

“哦,过去了……”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明白我说的过去了是什么意思吗?”孙东凯说。

“不,不明白!”我摇摇头。

“也就是说,匿名信的事以后不要再提起,在任何场合对任何人都不要再提起。”孙东凯说。

“哦……”

“关于今天的事,也就是发现匿名信系曹丽所谓这件事,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除了你我,不能让任何人再知道,我说的是任何人!当然也包括曹丽,明白吗?”孙东凯加重了语气。

“明白!”我点点头。

此时我终于放心了,孙东凯终于按照我当初的想法来做了,他这样做,显然是经过反复利弊得失权衡才做出的决定,他一定认为找曹丽对证质问不如装作不知好,这样自己随时都可以掌握着事情的主动。而即使找曹丽对证,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反正事情已经如此,充其量是曹丽认错道歉而已,但也许会恼羞成怒,迁怒于我,这就等于是间接把我暴露了,等于孙东凯出卖了我,要是孙东凯如此做事,不注意维护下属的利益,那以后谁还为他卖命?孙东凯一定是考虑到了这一点的。

孙东凯摇头叹息:“女人,永远是最愚蠢的,看起来越是聪明的女人越是愚蠢;女人,永远是最狠的,最毒莫过妇人心啊,发起狠来什么都不顾;女人,永远是最疯狂的,妒忌起来,什么都不管,做起事来也会利令智昏……唉……”

孙东凯的口气里带着伤感无奈和失落。

我想孙东凯这话里包含了两层意思,一是曹丽的做法伤了他,他觉得自己对曹丽不薄,给她的好处也不少,但曹丽却没有做到处处维护他为他的利益着想,紧紧为了泄私愤就能置他的名声于不顾,就能把他的利益抛在一边,这委实让他感到心寒,似乎他隐约感觉到曹丽不是一个可以和他共患难的人,关键时候是会掉链子的,他是不能对曹丽给予全部的毫无保留的信赖和信托的。

而同时,孙东凯的话里似乎又隐约流露出另一个意思,那就是虽然曹丽这样做了这样的事,但其真正的目的是针对秋桐来的,没有想故意损害自己利益的想法和意图,自己只是捎带被损害。也就是说,在打击秋桐这个共同的对手方面,两人的利益还是一致的,只是操作的方式和想法有些不同,只是曹丽做事考虑欠妥当,只是曹丽被妒忌蒙蔽了双眼采取的方式有些愚蠢。而这件事,虽然伤害了孙东凯纯洁善良的心,但似乎不会伤及他和曹丽联盟的基础,毕竟对他们来说,两人之间的合作时间太长了,彼此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互相利用地太深了,只因为这一件事两人之间是不会决裂的,今后孙东凯还会继续需要曹丽来为他出力,曹丽也同样需要借助孙东凯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的合作还是会继续下去。这是由他们的历史和现状以及共同的利益决定的。

但同时,在孙东凯的心里,不可避免会因为此事产生阴影,他对曹丽的信任不可避免会产生某些方面的动摇,他对曹丽不可避免会由此开始产生某些戒备和警惕,即使不是曹丽有心他也要防备她的愚蠢。他似乎看到,假如一旦有一天自己落难,曹丽会毫不犹豫毫不留恋地舍弃自己而去,甚至还会为了自保落井下石。有了这次的事情,似乎他认为曹丽是会这样做的,她完全能干出来。

但其实,他认为曹丽能干出这样的事,那他自己呢?假如曹丽一旦落难,他能伸出手来拉一把吗?如果拉一把会殃及自己,他会这样做吗?如果落井下石能对自己有好处,他会不这样做吗?

这,似乎是孙东凯决意要将此事压住要将此事保密的原因,他不想让曹丽知道自己知道了这事,他想在曹丽和自己之间掌握住主动,他做事的风格就是这样,任何时候都想牢牢掌握主动权——虽然很多时候他并不能实现这一点么。

而孙东凯如此做,也正和我心意,正附和我设计好的路子,他完全是按照我当初的涉及一步步走的,配合地很好,十分默契。我需要看到的达到的就是这个,我不指望这一次能一棍子把曹丽打死,不指望这一次能让孙东凯和曹丽翻脸,欲速则不达,能达到这个效果,我就基本满意了。

关键是,孙东凯这么做,保全了我,确保了我计划的顺利实现,这是很重要的一点。我不想因为自己这一次的冒险行动而暴露身份,那样就亏大了。

正在这时,曹丽突然推门进来了。

她酒场结束了。

曹丽进孙东凯办公室,一般是很少敲门的。

曹丽似乎喝酒了,脸色红扑扑的,走起路来有点摇晃。

“我看到这里亮灯,就来了……咦,你们……怎么在这里喝起来了?”曹丽走到我和孙东凯之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孙东凯看着曹丽,不动声色地说:“我加了会班,小易在这里陪我的,然后就顺便要了酒菜在这里吃了。”

“哦……你们俩倒是挺悠哉,在办公室里开伙了!”曹丽笑起来。

我也笑起来,孙东凯也笑了。

“咦,这烟灰缸里怎么有纸灰呢?烧什么了?”曹丽又说。

“哦……我刚才烧的,一封信。”孙东凯淡淡地说。

“什么信?”曹丽说。

“就是你嫂子拿来的那封匿名信!”孙东凯说。

“呀——你怎么把这烧了,烧了,怎么查出写匿名信的人呢?”曹丽很意外地说。

“你觉得留着有什么意义吗?”孙东凯看着曹丽。

“当然,可以以此为依据查找是什么人写了这封匿名信,查出来,可以当做罪证,最起码可以起到这作用吧?”曹丽说。

“你认为能查出来吗?”孙东凯说。

“大概能吧,时间久了,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我这几天一直在琢磨到底是谁弄的这匿名信呢……”曹丽说。

“哦,你想出眉目了?”孙东凯说。

曹丽摇摇头:“没有,难啊,很难想。”

“我想这信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别说查不出来,就是真查出来了又能怎么样?打击报复?有意思吗?我看没意思,算了,还是烧了的好,烧了大家都安心……”孙东凯说。

“哦……你这次倒是很宽宏大量的。”曹丽嘟哝了一句。

“我什么时候小肚鸡肠过?”孙东凯反问。

“呵呵……我没说你小肚鸡肠啊,我是说你宽宏大量呢。”曹丽说。

“反过来理解不是这意思吗?”孙东凯说。

“好了,别抓住我小辫子不放,我不会说话,我讲话走嘴了,行了吧!”曹丽笑着说:“虽然你刚才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这信烧了很可惜……就这么烧了,就这么让这事过去了,也太便宜那写匿名信的人了……”

“如果你有兴趣,那你可以继续查下去。”孙东凯说。

“你们二位高人都查不出门道,我一个女人家上哪里去查?算了吧,既然你想放弃追查,那我也不管了,随你吧……”曹丽说着深深呼吸了一口气。

曹丽这架势看起来像是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我其实知道她是喝多了吃饱了之后的习惯动作。

但孙东凯此时未必会这么理解。

“曹总,你要不要喝一杯?”我对曹丽说。

“哎,不行了,今晚我被烟草局的徐局长灌醉了……真家伙,非要留我吃晚饭,上了酒桌就开始灌我,我喝了好几大杯杯酒呢,”曹丽摆摆手:“喝完酒我上办公室来拿个东西的,看到这里亮着灯,就来了……你们继续喝吧,我不打扰了……”

曹丽说着站起来要走,刚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我:“哎,对了,我的电脑弄好了吗?”

“彻底弄好了。”我说。

“好的,”曹丽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给我修电脑的时候,没到处乱翻我的文件吧?”

我知道曹丽指的是她下载的那些色情小电影。曹丽这么一说,孙东凯肯定会认为曹丽是做贼心虚怕我翻出她的匿名信文档。

这下子歪打正着。

“没有,我只是杀毒,没有翻你的任何文件!”我忙说。

“嗯,那就好!”曹丽又笑了下,然后转身走了。

曹丽走后,孙东凯又沉思了半天,然后举起杯子:“来,我们干了这最后一杯!”

我和孙东凯将一瓶白酒彻底干掉了。

“小易,你说,人生奋斗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孙东凯略带醉意地看着我。

“我说不好……”我带着谨慎的表情说:“你说呢?”

“我说……人生奋斗的最高境界,对事业来说,只需要八个字!”孙东凯做了个手势。

“哦……”我看着孙东凯:“哪八个字?”

“家人想你,单位念你!”孙东凯说。

“精辟!”我说。

“这喝酒的最高境界呢,就是你知道他是谁,而他已经不知道你是谁。”孙东凯又说。

我笑起来:“有意思。”

“生命的最高境界是——哭着来笑着走!”孙东凯说。

“嗯,很对!”我说。

“知道荣誉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吗?”孙东凯问我。

“不知道!”我继续装傻。

“不行,你要想想,认真想,开动脑筋想!”孙东凯这回不放过我。

我想了想说:“我想,荣誉的最高境界应该是:你已远离江湖,江湖还在传说你!”

“哈哈,说的很精彩,不错,很精彩!”孙东凯大笑。

我呵呵笑了下,脑子里突然又冒出一个最高境界,那就是交友的境界。

老黎说过,交友的境界是:久不联系,常在心中。

我不由就想起了海峰,我的铁哥们。

从刚才我孙东凯关于这一系列最高境界的谈笑里,我不由又想起秋桐曾经说过的话:不要把别人对自己的放弃,变成自己对自己的放弃。人生的日子都是越过越少,剩下的日子都是越来越重要。所谓顺其自然,并非代表你可以不努力,而是努力之后你有勇气接受一切的成败。

或许,这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修行的最高境界。

“小易,知道在官场上真正的魄力是什么吗?”孙东凯又问我。

“呵呵,这个我真不知道。”我说。

“我来告诉你,做官场,就要有魄力,而真正的魄力,只有两个字——”孙东凯做了一个二的手势:“果断。”

“果断?”我说。

“是的,果断是官场的根本魄力,”孙东凯说:“这果断包含了三层意思,一是刚性的果断,而是柔性的果断,三是面临矛盾的果断,一个官场重任,如果能真正做到这三个果断,那他必定能在官场一帆风顺。”

“我觉得你就做到了这三个果断。”我说。

“我?我还不行,还需要努力,还有差距,如果我真的能做好了,那我就不会只是今天这个位置了!”孙东凯笑起来。

我也笑:“不吃吹捧你,我觉得你做领导很有特点。”

“什么特点?”孙东凯说。

“我感觉你其实很有韧性!”我说。

“哈……你说的韧性,其实就是打不倒,我的确是有些韧性的,”孙东凯显得很开心:“这当官啊,就要做到三不倒,一是夸不倒,二是难不倒,三是吓不倒……”

细细琢磨孙东凯的话,还真的有几分道理。

“官场上有没有不倒翁?”我说。

“有的,不少……这都是人精,人中精华啊……”孙东凯说:“官场不倒翁,个个都是有几手绝活的,看起来个个是弥勒佛,但其实都是厉害角色……”

“我看你也是个不倒翁!”我说。

“呵呵……”孙东凯又开心地笑起来:“行啊,只要我不倒,你就会不倒,只要我不停进步,你就不会止步不前……”

孙东凯这话其实说早了,在他进步的时候我也在进步,而在他退步的时候,我还是在进步。

当然,这是后话了。

和孙东凯吃过饭,出来之后,我给老黎打电话。

“在哪里啊?”我说。

“自己一个人在家看电视呢。”老黎说。

“要不要我过去陪你聊会天?”我说。

“哈哈……臭小子,想找我喝茶了是不是?来吧!”老黎似乎很高兴。

我直接去了老黎家,宽敞的客厅里,老黎正坐在沙发上喝茶,边津津有味地看电视。

夏季不在家。

我看了一眼电视,晕,老黎看的是少儿台,正在放海绵宝宝。

“你还能看点更夸张的节目不?”我对老黎说,坐在他旁边。

“怎么了?”老黎看了我一眼,不满地说。

“一把年级了,看动画片,你真行啊!”我说。

“八十老者如顽童啊,我还不到八十呢,那我比顽童还要小啊!”老黎哈哈笑起来,接着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看着我:“小子,怎么这个时间想起我来了?”

“刚和孙东凯喝完酒,没事干,就想来看看你!”我说。

“难得你一片孝心啊,我真有福气,摊上你这个儿子,小孝治家,中孝治企,大孝治国的,小克,你想不想做个大孝之人呢?”老黎笑眯眯地说。

“想啊!”我说。

“不错,有抱负,有理想。”老黎说,

“大孝之人怎么做?”我说。

“叫爹,叫爹就是大孝!”老黎说。

“老黎!”我说。

“哎——不好玩了!”老黎说。

我忍不住笑起来。

“这几天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给我讲讲呢?”老黎说。

“有的!很好玩的!”我大笑。

“来找我,其实就是想和我一起分享这好玩的事情的吧?”老黎说。

“可以这么说!”我说。

“讲吧……”老黎说。

我于是把这几天的事从头到位说了一遍,说完,我咧嘴笑起来:“好玩不?”

“哦……是这样啊……”老黎呵呵笑起来:“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没想到你小子竟然还有被人打劫的历史,没想到小秋被人暗算了,没想到你抓住了这个机会来个了一箭双雕……”

“嘿嘿……我做的还行吧?策划地很精妙吧?”我得意洋洋地说。

“嗯……”老黎点点头:“首先,我要对你提出表扬,脑袋瓜子好使了,会主动进攻了,会将劣势变为优势了,会利用时机了,进步很快……”

我咧嘴大笑。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点!”老黎说。

“提醒什么?”我说。

“不要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任何时候不要轻视了任何人!”老黎说。

“哦……我知道!”我不耐烦地说:“难道我这次的策划不是很慎密吗,难道不是天衣无缝吗?”

“这是你自己以为的,其实,刚才我听了你的叙述,要是换了我是孙东凯或者曹丽,我未必就不对你产生怀疑!”老黎说。

“为什么?”我不服气地说。

“因为你操作的这些环节,其实有好几个漏洞,只是你自己没有发觉,而根据你说的场景,孙东凯和你周围的人也没有觉察,但只是一时没有觉察而已,一时不代表以后……当然,我之所以能感觉出什么漏洞,或许也是因为旁观者清的缘故……”

“额……什么漏洞?”我说。

“无可奉告,自己回去琢磨!”老黎干脆地说。

“额……自己琢磨……”我说:“其实,那个姓曾的警察就对我有些怀疑的,那家伙太狡猾了,他似乎嗅出了什么味道来,只不过,他没有彻底戳破!”

“所以,尽管此次你的操作看起来很完美,而且效果也不错,起码目前来说效果不错,但不能骄傲自满,没有什么值得得意的,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很多意外,很多事故,都是在你自满骄傲的时候发生的……”老黎说:“孙东凯这个人,你千万不要小看的,他和你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细细思量,他的每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动作,你都要认真琢磨,此次你能巧施妙计扭转劣势,关键是抓住了机会,虽然这机会是人为恶意制造出来的,但也不是偶然的,包含着必然……但你要想到,既然你能抓住机会做事,那么,在此次事件里,会不会也会有对别人来说的机会呢?别人会不会也能抓住这样的机会达到自己的某些目的呢?”

“我不懂你这话的意思!”我说:“什么别人,别人能抓住什么机会?这事就我抓住了机会,其他的,没有机会了,抓什么抓啊!”

老黎宽容地笑笑:“那就是我杞人忧天多余担心了!”

“我觉得是!”我肯定地说。

老黎说:“但愿是吧……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点,不管是在你们集团的官场还是在社会的江湖,你现在都处在一个微妙的境地,目前这两个战场的斗争都比以前要紧张了,你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迎接更复杂的斗争!”

我认真点点头:“嗯,你说得对,其实我也有这种感觉。”

“不过,虽然形势很微妙,或者说是紧张,但我们还是要保持乐观的心态,任何时候,乐观必须是我们的主流!”老黎说。

“呵呵……”我笑起来。

“来,品品我刚泡的茶!”老黎说。

我刚端起杯子,旁边的座机电话响了。

“小克,去替我接个电话,估计又是小季打来的,如果是就说我正和你喝茶,待会儿就休息!”老黎说。

我答应着站起来走到电话机前,拿起话筒放到耳边。

还没开始讲话,话筒里先传来一声熟悉的欢叫:“嘎嘎——”

听到这嘎嘎的声音,我的心里突然一阵异样的感觉,这是久违的夏雨的声音。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夏雨又欢快地叫着:“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外婆回来了……嘎嘎——老爸,小雨雨来电话啦……”

不由被夏雨的话感染了情绪,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咦,不是我老爸……啊哈——是小克克,小克克啊,哈哈……”夏雨立刻就听出了是我,笑得更开心了:“你个死克克,接电话也不吭声,我还以为是我爸接的呢,你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了?嘎嘎——死鬼二爷!是不是想二奶了,专门来等我电话的……说,是不是想二奶了,是不是,说——”

夏雨没头没脑说了一通。

我缓了一口气:“我是来找你爸闲聊的。”

“嘻嘻,打着找我爸闲聊的名义来等我电话,是不是啊,我知道一定是的,这么些天没我消息,是不是很想我了啊?死鬼二爷,一定很想二奶了,是不是哦……”夏雨继续在电话里开心地笑着。

我有些哭笑不得:“这在美国西部是什么时间啊,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你管什么时间呢?反正我是没白没黑,吃饱了睡,睡醒了玩,玩累了吃,吃饱了再睡……哎,二爷,你不知道,我现在胖了吖,比以前胖多了吖,成饭桶了,你要是见了,一定不会喜欢二奶了……我决定现在不让你看我的样子,等我瘦下来再给你看……”

“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不胖才怪呢……怎么不多运动运动,胖了对身体可没好处。”我说。

“嘿嘿……你懂个球子,你以为我想胖啊,木有办法哦……”夏雨嘿嘿笑着。

“谁说没办法,可以多跑步锻炼啊,可以打球啊,都可以的……”我说。

“哦卖糕的,你做死啊让我去搞那些运动,没良心的死鬼。”夏雨说。

夏雨这话我听了有些发晕:“运动是为你好,怎么还没良心呢……”

老黎这时坐在那里边喝茶边看我打电话,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还是那句话,你懂个球子……不过,现在你不懂,以后你就知道了,嘎嘎……二爷,听到你的声音我好兴奋,怎么样,最近还好吗?和大奶小日子过的还不错吧?和大奶有滋有味过日子的时候有木有想起二奶呢?大奶有木有建议你纳个二房呢?要是有的话,我可是首选啊,记得啊,我是首选……”

我愈发哭笑不得:“好了,夏雨,别闹了。”

“我哪里是闹呢,我这是说真的呢,正房我没赶上,弄个偏房也不错,反正我是不在乎什么名义上的东西的,哎,小克克,你不知道啊,我每天都在想你呢,想我的二爷,你个死鬼恐怕难得想起我吧?”

“这……”我语塞了。

“想了,我也不难为你了,反正我的男人只有你一个,你的女人却不止我自己,你这个花心大萝卜,整天到处风流,小心哪天小鸡鸡被人割掉了,那可就亏大了……哈哈……”夏雨说着大笑起来。

“你——”我有些尴尬,又有些心虚。

“怎么样,理亏了是不是?看来你还真的没有老实过……”夏雨说:“大奶不在星海,你就作吧,现在我在美国离你太远管不到你,等我回去了,你等着,我慢慢收拾你……”

“额……你要找你爸说话是吧,你等下……”我想脱身了,于是转头对老黎说:“夏雨来的电话,找你的……”

老黎接着站起来走过来。

“哎,你个死鬼,我和你还没说完呢,我和我爸整天打电话,不着急啊……我们再聊会呢……”夏雨话还没说完,老黎过来了,我直接把话筒递给了老黎。

然后我松了口气,回到沙发上坐下,那边老黎开始和夏雨说话。

“丫头,刚才又调皮了是不是……”我听到老黎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他的声音就低了下来,我听不到了。

不知道他和夏雨说的什么话,似乎是不想让我听到。

不过我也没兴趣,人家父女说话,不想让外人听到也是正常的。

想到这里,我索性站起来出了客厅,站在门口抽烟。

这样老黎就可以正常和夏雨说话了。

抽完一支烟,听到老黎在客厅里叫我,我回去。

老黎正坐在沙发上。

“打完了?”我坐回去。

“嗯……”老黎点点头:“跑到门外去是不想听到我和小雨说什么内容?”

“成全你啊,你们父女说话,我在旁边不合适啊,听你声音那么小,我索性出去好了啊!”我笑着说。

老黎哈哈笑起来:“你小子倒是挺鬼。”

我嘿嘿笑了下:“对了,夏季呢?怎么还没回来?”

“他这段时间挺忙的,经常在单位加班!”老黎说。

“哦,那次说的那几个人的事情,怎么样了?”我说。

“一切在按照那天我们计划的进行!”老黎说:“目前,似乎还算顺利!”

“那就好!”我点点头。

“小季脾气倔,一时想不通,那天之后我又做了他一通工作,他才勉强答应按照我的思路处理这事……”老黎叹息一声:“小季到底是没有接触过江湖,相对来说,他的接触面太窄,思维太单纯,在中国现在的社会状态下做私营企业,太单纯显然是要吃亏的,如果认识不到中国特色,如果不能让自己接受并融入中国特色,是不适合在中国做私企的,早晚是生存不下去的……”

“凡事都有个过程。”我安慰老黎。

“在中国做生意,必须要熟悉并能灵活运用中国特色,黑道白道都要摆平,都要交往,都要处理好关系,处理不好,白道会卡你压你,黑道会敲你诈你绑你。”老黎说。

我点点头:“有道理!这是现实。”

“但处理这些关系又不能过,要注意把握好度,既要让自己的企业能安然生存发展,又要能让自己在遇到事情的时候随时可以全身而退,这个度,是极难把握的……和白道过于亲密,一旦某个官员出事,极有可能就把你牵扯进去,这年头一个领导被抓身后牵出一串企业老板的事情并不鲜见;和黑道关系更不能过于紧密,那样会给你背上涉黑的恶名,招致强权的镇压,大西南那个打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打着打黑的名义堂而皇之侵吞私人财富,财产被剥夺,人被抓,甚至被杀……所以,才中国民营企业要生存是很难的,得罪了白道不行,得罪了黑道更不行,不得罪,关系近了也会出事……”老黎摇头晃脑地叹了口气。

“是这么回事……”我说。

“所以,我说小季做生意是一个好手,管理集团很在行,但是,处理这些带有中国特色的东西,他显然是弱项,是弱项倒不要紧,最要紧的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我没事的时候反复敲打提醒他,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了几分……”老黎说。

“你的话他能听进去的。”我说。

“但愿吧,我现在密切注意着集团的一切动向,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我警觉,这么多年,多少风浪我都经历过,但这次,我心里明白,不是一般的对手,如果我的推断没有出错的话,我想那只狡猾的狐狸正在暗处观察着我……”老黎说着笑了下。

听老黎这么一说,我不由打了个寒战,不由往窗外看了看。

外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

看我的样子,老黎呵呵笑起来:“这里你放心,外面你看不到的黑影里都有人的,我的人。”

我放心了,笑了下。

“人与人斗,其乐无穷啊,看来,只要有人的地方,斗争就不可避免!”老黎说:“本来我想退下来休息,想过几年安稳日子,可是,你看,有人不让我安度晚年啊……看来,我是真的要在战斗的烈火中永生了……”

我忍不住又笑:“你还真乐观!”

“当然,乐观是我的天性,不保持乐观的情绪,那会首先失去了自己,让自己在气魄上处于下风,很被动的……”老黎说:“我做事,最讨厌的就是被动!”

“那你现在认为自己处在主动状态?”我说。

“你认为我被动吗?”老黎反问我。

“我……我说不好,虽然感觉你不是很被动,但似乎也没觉得你有多主动!”我说。

“呵呵……你感觉到的只是表面的东西而已……”老黎笑了。

“那内在的是什么?”我说。

“无可奉告!”老黎嘿嘿笑了下,显得有些神秘。

“搞什么玄乎的,还无可奉告,奉告一下不行吗?”我说。

老黎摇摇头:“不到时候……现在,我对你,只能是无可奉告……你现在操心纠结的事已经不少了,我可不想给我儿子添更多的麻烦,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我这边,真需要你的时候,不用你说我也会通知你的……”

既然老黎不肯说,我知道再墨迹也白搭了。

“对了,”我说:“我看到伍德陪着几个日本人在旅顺的白玉山景区出现……”

“哦……”老黎看着我:“什么时候?”

“今天中午。”我说。

“白玉山……日本人……白玉山塔……”老黎轻声念叨着,眼皮微微跳了几下,然后他看着我:“只有伍德自己陪着那几个日本人的?”

“嗯……”我点点头。

老黎点点头,沉思着,突然又问我:“皇者呢?”

“你问他干嘛?”我说。

“你别管,我只问你知道不知道皇者的去向!”老黎说。

“听说他去了北京,伍德派他去的。”我说。

“自己去的?”老黎说。

“不,还有个伍德的打手阿来跟着的。”我说。

“哦……”老黎点点头:“那个刚从局子里出来的保镖呢?”

“不知道!”我说。

“嗯……”

“对了,我明天也要去北京,和孙东凯一起去。”我说。

“哦,你也要去北京,”老黎说:“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的飞机!”我说。

“嗯……去吧,去吧……”老黎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打了个哈欠。

“你累了,休息吧!”我说。

“嗯,好,我休息!”老黎说。

我于是告辞。

当天晚上,方爱国到了我宿舍,总部又来了消息。

“这两天总部又有缉毒行动。”方爱国说。

“嗯……”我看着方爱国:“又失败了?”

方爱国摇摇头:“最近一连有两次行动,都成功了。”

我呼了口气:“如此看来,上次失败的那次行动,是偶然,或许真的是情报不准,看来那边的线人并没有暴露。”

“只是,这两次行动,收获甚微。”方爱国说。

“怎么?”

“没抓到大鱼,都是小鱼,量很少。”

“哦……”我皱皱眉头:“都是小鱼……总部怎么认为的?”

“目前不好做出准确的判断,总部认为,或许是对方故意用小鱼来迷惑我们,也或许上次只是巧合,也或许我们打入对方内部的线人没有暴露,也或许是我们内部真的没有内鬼,总之,目前的态势,似乎什么可能都有……”方爱国说。

“你怎么看?”我说。

“我宁愿认为上次的失败行动只是个巧合,谁也不想我们的线人暴露,更不愿意认定我们内部有内鬼……”方爱国说。

“看来,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做出肯定的判断,看来,对手似乎也学狡猾了,看来,我们的行动以后要更加谨慎小心。”我说。

“是的,为了确保情报的准确性,参谋长最近又往对方那边打入了几个线人,这几个线人,互相之间都不联系,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只和总部单线联系……”方爱国说。

老秦考虑问题很周到。

“我建议,以后的行动计划可以采取让不同范围内的人知道的办法,这次让这几个人知道,下次让另外的人知道,这样,根据行动的成败,似乎就可以推断出我们内部是不是真的有内鬼!”我说。

“好的,我马上给总部汇报你的建议。”方爱国说。

“其实,老秦未必就想不到这一点的,这个办法他也能想到的!”我说。

“不管参谋长想到想不到,你的这个建议还真是个好主意,我还是要给总部汇报的。”方爱国说。

我点点头:“好吧,那就这样。我明天要去北京,星海这边,你们还是要继续分头做好自己的工作……总司令父母那边,小雪那边,还有秋桐那边,包括三水集团那边,继续按照之前的部署去做……”

“嗯。”方爱国答应着。

“当然也还有伍德那边!”我说。

“好的,”方爱国说:“对了,皇者和阿来不在星海……”

“我知道他们去北京了,保镖呢?知道他在干嘛不?”我说。

“保镖……他好像哪里都没去,就一直呆在星海。”方爱国说。

“嗯……好的。”我说。

“还有那个冬儿,我们也在严密监视着。”方爱国又说。

我看着方爱国,半天没有说话。

“监视冬儿,也是总部的指示!”方爱国说。

我点点头:“好吧……我知道了,你走吧。”

方爱国看着我,欲言又止,然后转身走了。

方爱国走后,我又寻思了老半天。

我其实知道伍德是心里明白这一点的,那就是我的人一直在暗中监视着他和他的人。而我也明白,伍德的人也一直在监视着我秋桐以及李顺父母甚至小雪。不知道四哥的身份伍德有没有识破,如果伍德知道了四哥的真实身份,毫无疑问四哥也会被监视。

既然双方都明白彼此在互相监视,做事的时候自然都会多几分小心,甚至会故意抛出几个烟幕弹来迷惑对方。但即使大家都明白彼此心里有数,这种监视还是必须的,有就比没有强。

金三角那边的这几次失败和成功的缉毒行动,我不知道是不是伍德故意安排的烟幕弹,大鱼跑掉,留几条小的当掩护。

如果是掩护,那么,想掩护什么呢?是掩护自己没有发现内线呢还是掩护不知道到底存在不存在的内鬼?

目前来看,这似乎是个迷。

我此时在思考这个问题,远在金三角的老秦和李顺未必就不寻思。

只是,我不知道他们如何推理判断这一切,他们发过来的电文所说的那些推理,几乎所有的可能都想到了,这就等于什么都没说。

我想即使李顺不往深处想,老秦一定会的,老秦一向是深谋远虑的,在往对方又派出几个线人的同时,他说不定正在不动声色在革命军内部调查内鬼。

而他的这种调查,目前未必会告诉李顺。

我胡思乱想了许久,睡去。

第二天上午,我和孙东凯到了机场。

我去办理登机牌,办完后,然后和孙东凯一起去安检,孙东凯空手大步流星走在前面,我在后面拎包。

妈的,我成了给孙东凯搞服务的了。

没办法,办公室主任其实不就是领导的服务员吗?

飞机起飞后,孙东凯对我说:“我们这次去是要办上次我和省出版局处长说的那个事……”

我点点头:“哦……”

原来此次去北京是为了这个,弄报纸刊号。

既然去弄刊号,怎么没见省出版局那处长呢?怎么不一起去呢?

我脑子里冒出了问号,随即想到,这处长必定是从省城直接出发去北京,到北京再会合。我确信办理此时那处长是一定会去的,甚至离了他都无法办这事。

到北京之后,我和孙东凯直接打车去了要入住的地方——北京国际大饭店。

进了酒店大堂,有人冲我们招呼,我一看,打招呼的那人果然是处长,他早来了。

处长是两个人一起的。和他一起的另一个人我见了却颇为意外,他是集团财务中心的主任。他怎么也来了?我事先一点都不知道他也要来的消息,似乎,看这样子,他是从省城直接和处长一起来的。

无疑,这当然都是孙东凯安排的,孙东凯事先没有和我透一点消息。

大家彼此招呼了一下,处长说他们刚到不一会儿,财务中心主任随后也附和点点头。

他们没说从哪里来的,我理所当然认为是从省城出发来这里的。

孙东凯然后对我说:“小易,你去办理入住手续吧。”

我点点头,要过各人的身份证。

“开四个房间!”孙东凯又说了一句。

我怔了下,孙东凯和处长住单间,我和财务中心主任的待遇不到级别,住单间合适吗?

我多说了一句:“要不,开三个吧,两位领导住单间,我们俩住一个标间就可以!”

孙东凯似乎没有听到我的话,转过身自顾和处长闲谈起来。

我讨了个没趣。

看来,孙东凯是有意这样安排的,他要我和财务中心主任分开住单间当然不是为了让我们享受,而一定是有自己的其他考虑。

我于是去开好了房间,然后回来,大家一起去房间入住。

孙东凯和处长的房间挨在一起,豪华单间,我和财务中心主任的房间挨在一起,普通单间。我故意这样安排的,这样好显出下属和领导的区别。

然后一起下楼吃午饭,吃饭的时候处长对孙东凯说:“老孙,你不要着急,我下午就和署里的人联系,今天晚上请他们吃饭是不可能了,预约时间太晚,肯定排不上号了,争取明天晚上。”

孙东凯点点头:“好的,老伙计,就多麻烦你了!”

“你和我还说客气话,也太见外了吧!”处长笑起来。

吃过午饭,我问孙东凯:“下午有什么安排?”

孙东凯说:“休息,睡觉!”

于是,整个下午我就在房间里睡觉看电视,而财务中心主任似乎没有一直呆在房间里,我从猫眼里看到他出去了。

不知他干嘛去了。

至于孙东凯有没有一直呆在房间里,我不知道。

到五点的时候,孙东凯打电话过来,叫我到他房间去。

过去之后,看到处长和财务中心主任都在,处长正在和孙东凯说话:“老孙,联系好了,明晚请客吃饭,好不容易才答应下来,面子不小啊你。”

孙东凯笑着点头:“不是我面子大,是你面子大,人家都是给你面子呢!”

处长得意地笑了下。

我此时有意无意看了下孙东凯房间的床,看到床上的被子没有被动过,床上很整洁。似乎孙东凯下午并没有在房间休息。

这个龟儿子去了哪里,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呢?我暗自思忖着。

我怀疑他是和财务中心主任一起出去了,故意瞒着我的。

妈的,有好事不叫着老子,把我当外人呢。我心里又骂了一句。

晚饭后,处长不知从哪里搞了四张票,大家一起去国家大剧院听一个什么著名乐团来演出的交响乐。

我得承认自己确实没有这方面的修养,听了半天也没听出道道来,只是感觉国家大剧院很壮观,乐队阵容很庞大。虽然不知道这演出的味道到底是怎么样的,但看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孙东凯和处长都做出一副十分入迷的样子在那里欣赏,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听懂,但看起来同样很牛掰的样子。

财务中心主任则坐在我身边不停打哈欠,我证明了自己的判断——这家伙下午和孙东凯一样,都没有休息。

演出结束后,大家回到酒店,分别去各自房间休息。

回到房间,我看了下时间,11点多了。

我不想休息,我惦念着正在北京的皇者和阿来,特别是皇者。

不由又想起了大羊毛胡同,想到了大羊毛胡同里那个神秘的院子。

会不会此时皇者和阿来都在那里呢?那里会不会是伍德在北京的一个秘密窝巢呢?

我决定再去走一趟大羊毛胡同,去薅一下社会主义的羊毛。

此次,我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下楼,穿过大堂往外走,迎面过来两个妙龄女郎,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其中一个边走边对另一个女的说:”我到508,你到510……”

一听这话,我不由心里一动,日,508是孙东凯的房间,510是处长的房间。

这个时间这两个女人来这里,显然是别有意味。

我停住,回头看着这两个女郎进了电梯,原来孙东凯和处长要了两个女人要做那事。

然后,我直接出了酒店,打上出租车:“去大羊毛胡同。”

20分钟之后,出租车到了大羊毛胡同口,我下车。

和上次一样,胡同里依旧很静,灯光也很昏暗,周围车人稀少。

我沿着墙根直接进了胡同,直奔胡同尽头,很快到了上次的那个门。

门还是关着,周围十分安静。

我往四周看了看,然后又如法炮制上了墙头,稍微停顿了下。

院子里静悄悄的,黑乎乎的,除了那座小楼的二楼一个窗户里有灯光,还是上次那个房间的窗户亮着灯。

院子里似乎没有任何人,我悄悄跳下墙。

刚落地,小腿似乎碰到了什么细微的东西,还没反应过来,身体突然就是一阵剧烈的麻木感,仿佛有一股强大的电流从我身体穿过,不由自主痉挛了几下,然后大脑就失去了直觉。

这次我完蛋地比上次还快还利索。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大脑有了意识,感觉浑身发酸,脑袋有些混沌,头有些疼。

感觉自己正躺在床上,呼吸到自己身上有浓烈的酒味。

妈的,我又被喝醉了?刚才的剧烈震颤和麻木是怎么回事?

我慢慢睁开眼睛,眼前黑乎乎的。

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脚,可以动,没有被缚住。

这是在哪里?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眼珠四处转动,逐渐适应了黑暗,看到窗口有个黑黑乎乎的身影正站在那里。

窗口有人,会是谁?

我在黑暗里摸索着伸出手,摸到了床头的开关,打开。

灯光随即亮了,我看到了窗口的那人——皇者。此时,他正背对我站在窗口看着窗外。

与此同时,我也看清了房间,我靠,我是在酒店自己的房间里。

我倏地坐起来,刚要下床,皇者说话了:“别动——”

不知怎么,我真的就听了他的话,坐在床上没有动。

然后,皇者缓缓转过身,神色冷峻地看着我。

一项嬉皮笑脸的皇者,在我面前很少有这种神态。

皇者身体靠在窗台,胳膊交叉抱在胸前,带着冷冷而又嘲讽的目光看着我,一时没有说话。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又会在这里?我是怎么回来的?”我发出一连串的疑问。

“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可以告诉你,你半夜出去和同学聚会,又喝多了,被你同学架着回来了……这里是你的酒店房间,你不在这里会在哪里呢?”皇者说。

“操——你少给我弄里格楞,我是被电击打晕了,你干的,你又安排人给我灌了酒把我弄回来的,是不是?”我说。

“你很聪明,不过,傻瓜也能知道这些!”皇者继续用讽刺的口气说。

我摸了摸脑袋:“算你能,妈的,老子刚落地就被击倒了……那墙根有设的电网是不是?”

皇者没有说话,摸出香烟,抽出一支,扔给我,我点着,吸了两口,然后皇者自己也点着一支,随即坐到床前的沙发上,看着我:“易克,我问你,为何你又去那地方?上次吃了亏,怎么还不接受教训呢?”

我盘腿坐在床上:“你说我为何又去?如果不是你去,我会去吗?”

“虽然看起来那里似乎无人看守,没有任何防备,但我告诉你,那里的戒备相当森严,别说你到了墙根,就是你刚从胡同里下车,里面都观察地一清二楚,换句话说,周围500米之内的任何动静,任何人和车辆,甚至有一只猫经过,都逃不过里面的眼睛……在这院子的墙头,哪一天有几只鸟几只猫停留多翻阅过,都能知道地很清楚,何况你一个大活人……”皇者不紧不慢地说。

我听了心里不由一悚,没想到这是个戒备如此森严的地方,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呢?为何要如此严密防守呢?难道这真的是伍德在北京的一个重要秘密据点?

想到这里,我在感到吃惊的同时不由又有些兴奋,对皇者说:“想不到吧,伍德在北京的老巢被我发现了……我给你说,即使里面戒备再森严,我总有办法进去,这次进不去,还有下次……而且,我给你说,早晚老子要捣毁了这贼窝老巢……”

皇者微微一笑:“下次?你还想有下次?”

我一愣:“什么鸟话?什么意思?”

“你说呢?”皇者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

“你的意思是……做了我?”我试探地说。

“用不着……我想,下次你恐怕连那胡同口都过不去了,更别说进那院子,这两次,已经对你够宽容的了,要不是我极力为你解释开脱,恐怕你真的就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阳光了……”皇者说:“你自己以为能耐不小,但结果怎么样?要是想要了你的命,你早就完蛋了,但如果你不思悔改一意孤行,那下一次,恐怕我也救不了你了……”

我皱皱眉头:“你的意思是……这两次都是放了我,是你说情的结果,是伍德的意思,他宽容了我?”

“这话你说对了一半,我帮你说情救出你来的不错,但此事和将军无关!”皇者说。

“和伍德无关?那是怎么回事?是谁同意放我的?”我问皇者。

“在一个相当的时间内,你不会知道,或许,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皇者微微一笑。

“搞什么玄乎,既然我已经发现了伍德的老巢,既然我连续两次都闯了进去,为什么还肯放我回来?为什么不趁机杀人灭口铲除后患?”我说。

“因为……”皇者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因为——你不该死,因为——你不能死!”

“为什么?”我有些困惑,还有些迷惘。

“因为,我们是朋友!”皇者说。

“你说的我们,是指我和你吗?”我问皇者。

皇者说:“你说呢?”

我说:“不管是指的我和你还是什么人,我和你,和你们,永远都不会是朋友!”

皇者呵呵笑了:“你很倔强,很自信,很坚持,很坚决,很坚韧,很坚决……”

“废话!”我说完又看着皇者,试探地问:“是不是我两次闯那院子伍德都不知道,他不在里面,你才有可能为我讲情将我送回来,是不是?如果伍德要是恰好在,那他一定是不会放过我的,一定会将我趁机除了,是不是?”

皇者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很有想象力……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我只想告诉你,以后不要再那么好奇去大羊毛胡同了,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还有,你去那大羊毛胡同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要说出去,我指的是任何人,明白吗?”

“包括对伍德吗?”我说。

“是的。”皇者点点头。

“你是怕伍德知道我去你们的老巢责备你们戒备松懈责怪你将我放走吗?”我又问皇者。

“呵呵……”皇者笑起来:“老弟,我不得不说,你的想象力十分丰富,我很欣赏你的分析推理能力。”

“今晚我进去被擒的时候,阿来没看到吗?你不担心阿来会告诉伍德吗?”我说。

“如果他看到,如果担心,我就不会在这里和你说这些话了!”皇者说。

听皇者的意思,似乎阿来当时并不在那院子里。似乎,这院子是极其秘密的,阿来也不能知道。

“你不是和阿来一起来北京的吗,阿来呢?”我说。

“他在酒店里睡了,今晚喝了几倍酒,醉了,睡过去了,不到明天早上8点,他是不会醒过来的……”皇者说。

“这么说,你给阿来下了药,让他昏睡一夜,然后你趁机去大羊毛胡同薅社会主义羊毛,是不是?”我说。

皇者笑了:“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回答你呢?”

我说:“这么说,你的行动要避开阿来也是伍德的旨意了?伍德其实对每个人都不是完全信任的了,虽然要你和阿来一起来北京,但还是有些事要避开阿来,所以你就如此捣鼓了阿来,是不是?”

皇者说:“你很聪明。”

我继续说:“其实伍德对你也不是完全信任的,你知道他的事也只能是一部分。有些他要阿来去做的事,也会瞒着你的……说不定哪天阿来也会给你下药的……”

皇者嘿嘿笑了下:“你在离间我和将军的关系吗?”

我说:“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皇者沉默片刻:“似乎,你对我越来越了解了,似乎,你正越来越接近真相,又似乎,你正离真相越来越远……”

皇者这话让我感到很困惑,听不懂。

皇者接着笑起来:“老弟,你说,按照你的理解,我是不是救了你两次呢?”

我想了想:“或许是吧。”

这是我心里话,想一想是挺后怕的,这两次我都在猝不及防中中了招,如果有人想趁机干掉我,太轻而易举,而我两次都安然无恙回到酒店,委实是侥幸逃生,这还真多亏了皇者。

“你看,你救过我一次,而我却救了你两次,这就是说,你还欠我一次……”皇者说:“还有,我们这样是不是也可以算是生死之交了呢,既然是生死之交,我们毫无疑问是朋友了……”

我说:“你这是自说自话,虽然我救过你,你也算是救过我,但我却很难把你当朋友……”

“为什么呢?”皇者说。

“因为你不配!”我说。

“哦……不配啊……好吧,那我就不配吧,什么时候你感觉我配了再和我做朋友,现在呢,我也不勉强你……”皇者说着站起来:“凌晨3点了,我该走了,你再继续休息吧……老弟,记住我今天的话。”

“什么话?”我说。

“我说过的所有的话!”皇者诡秘地一笑,然后接着就走了。

皇者走后,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回到床上,靠在床头,边抽烟边琢磨着刚才皇者和我交谈的内容……

我力图从和皇者的谈话内容里找出什么新的发现,但苦苦思索,却始终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

此时,我认定大羊毛胡同里的那个神秘院落是伍德在北京的秘密据点,这据点十分隐秘,只有皇者可以来,甚至阿来都未必知道。

或许正是出于这一点认定,我的推理完全上了另一条道。

而我之所有会有这样的推理,似乎又和皇者若隐若现有意无意的引导不无关系。

皇者,似乎看起来很简单很纯粹,可是,不知怎么,我隐约间又觉得他越来越诡异,诡异地让我无法看透他。

一直琢磨到天亮,我才打了个盹,刚睡了没一会儿就起床了,要吃早餐了。

孙东凯和处长看起来似乎起色很好,看来昨晚的逍遥没有妨碍他们的休息。

吃饭的时候,孙东凯对我说:“小易,上午我和处长去办事,中午不会来吃午饭,你自己解决,你今天要做好一件事,那就是订好晚上的饭局,就在这酒店订,要注意档次,房间档次和酒菜的档次都要上去……”

我点点头:“晚上大约那边来几位?”

孙东凯看着处长,处长说:“一个处长,两个办事的,大约三位吧,当然,如果司长参加,就是四位了,司长还没有最后敲定,先按照四位客人订吧……”

我说:“对方四位,我们这边也是四位,那就是八位了!”

处长看了一眼孙东凯说:“老孙,我看晚上的饭局就我们俩参加吧,你说呢?”

孙东凯会意,对我说:“那就按照六位订吧,你们都很辛苦,就不用参加饭局应酬了。”

我和财务中心主任点头答应着,我心里倒是很轻松,正好解脱了。

孙东凯又对财务中心主任说:“饭局结束前我给你发个手机短信,你去结账就可……”

财务中心主任忙点头。

此行,我只是负责干杂活,钱都在财务中心主任手里,怎么花的,花了多少,我一无所知。

隐约有一种感觉,孙东凯虽然看起来对我很信任很重用,但在牵扯到钱的事情上,总是想避开我,让我不沾染。

孙东凯又对财务中心主任说:“还有,我叮嘱你的那些事,都要办好,不要耽误了事!”

财务中心主任忙又点头。

我低头吃饭装作没听到这些话,我其实知道孙东凯的话里包含着什么意思,也知道财务中心主任此行的作用。

孙东凯一直将财务中心紧紧抓在手里不放,为的当然是花钱方便,财务中心主任做账,孙东凯签字,想花多少花多少,没有任何障碍。当然,财务中心主任做账的水平一定是不低的,这是基本功。

此次北京之行到底能花多少钱,到底实际上办正事花了多少钱,到底回去做账的时候要报多少,对我来说,这永远是未知数,只有财务中心主任和孙东凯心里明白。

其实不单是这次北京之行的花销,此次弄这个报刊号,最终到底要花多少,到底实际能花多少到底最终要报账多少,也是个未知数。

现在只是刚刚拉开了搞这个刊号的序幕,后面还不知道要怎么折腾呢。

我突然感觉孙东凯卖力地整这报刊号似乎是在一举两得,公私兼顾。似乎在办公事的时候要是不顺便兼顾下自己那就是蠢货是白痴。

官场上这种人很多的,特别是掌管财政大全的一把手。

早饭后,孙东凯和处长一起出去了,不知他们到底去干嘛了。

财务中心主任也出去了,似乎他是在办孙东凯交代的什么事。

我也办孙东凯交代的事,很快订好了晚上饭局的房间,档次是绝对保证的。

订完房间,看完餐厅经理拉给我的菜单,我知道今晚这顿饭没有五位数是拿不下来的。

妈的,老子吃顿饭一位数就够,他们却要五位数,想一想心里很忿忿不平。

但没办法,我必须要这么订,搞地档次低了孙东凯会责怪我的,会影响正事的。

下午三点的时候,孙东凯和处长回来了,财务中心主任四点回来的,一回来就直接去了孙东凯的房间。

晚上的饭局我和财务中心主任没有参加,一起到附近的全聚德吃了顿烤鸭,喝了一点酒,然后就回了酒店房间。

我在财务中心主任的房间和他闲聊。

财务中心主任是一个看起来很含蓄的人,显得很成熟稳重,讲话很注意,我拐弯抹角想从他那里套话,都被他巧妙地绕了过去。

我一时无计可施。

财务中心主任接着就转移话题,看着我说:“易总,你在我们集团,真可以说是火箭式的进步了,你来集团做临时工发行员的时候,我就是正科级的部门负责人,现在你到了正科级,还是总裁助理,我呢,还是原地踏步走……照这个势头,我看老弟今后的前途不可估量啊……”

我笑了下:“我那是走了狗屎运而已,真正要说水平,离你还差得远呢……”

“在官场混,水平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看会不会做事,我看你老弟做事的水平比我厉害多了,我要好好向你学习。”财务中心主任笑着。

“老兄万万不可这么说,我和你比还差得很远,我要好好向你学习呢!”我忙谦虚地说。

“易总不必谦虚,你现在是集团中层的老大,领头羊,集团里的中层心里都明白你在孙书记心里的位置,这要是下一个有集团内部提拔副处的机会,我看你老弟是第一个人选,到时候,可不要忘记多多关照我啊……”

“你这样说,我心里很不安的。”

“不必如此,你是孙书记的办公室主任,身边的贴心人,我呢,属于孙东凯直接分管,也算是孙书记的身边人,我们两个,今后要多沟通交流多互相帮助才是……我们之前打交道不多,但今后肯定会很多的,我们要竭尽全力为孙书记服好务才是……为孙书记服务,就是为集团党委服务,就是为集团服务,就是讲政治!”

“老兄所言极是,我十分赞同!”我说。

财务中心主任看着我,呵呵笑起来:“易主任似乎是深藏不露之人啊……”

我心里一怔,也笑起来:“这话该我说你老兄才是,我其实是个十分简单的人,没有什么城府的。”

“老弟没有城府,我更没有城府了,起码,我在你面前是不会有城府的了!”财务中心主任继续带着矜持的笑。

我分明感觉出他真的是很有城府之人,讲话滴水不露,做事十分谨慎严密。

快到九点的时候,他的手机来了短信,看了下,说:“领导们快要结束了,我下去结账去!”

我站起来,和他一起出了房间,他直接下楼,我去了自己房间。

不大一会儿,我接到了孙东凯的电话:“小易,到我房间来一趟!”

我去了孙东凯房间,孙东凯喝得脸红扑扑的,正坐在沙发上抽烟。

“今晚的饭局还算不错吧?”我说。

“嗯……”孙东凯点点头:“不错,你安排的很好,客人很满意……今晚司长也来了,有好几个菜都是他喜欢吃的,今晚他们算是酒足饭饱满意而归了……”

“那就好!领导们满意就好,客人满意就好!”我说。

“今晚,算是拉开了我们搞刊号的序幕,算是和他们接上头了,下一步的工作还有很多事要做啊!司长今晚答应帮我们运作那刊号的事情了,这是个好兆头啊,开局不错……”孙东凯说。

“呵呵……除了吃饭,还得给他们打点吧?”我说。

“那自然是少不了的了,这些人,胃口大着呢,好处少了根本就不点你……呵呵,不然,光吃顿饭,谁会来?没有外快,他们能帮你做事吗?这都是规矩!”孙东凯说:“不过,只要能把这刊号搞下来,花再多钱也值得,多出一份报纸,光广告一年就能增收上亿呢……相比我们今后的巨大收益,我们现在花些费用也是必须的……”

我没有说话,琢磨着孙东凯和我说这些话的用意,似乎他是故意在我跟前吹风造势。

我能肯定一点,那就是今晚吃完饭,那些客人是不会空手回去的,财务中心主任白天出去捣鼓了半天,估计就是给他们搞东西的。至于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我猜不透,不过大致能估计到是卡,这年头都实行送卡。不过这卡到底是几位数的,我又不知道了。

打个比方,要是财务中心主任按照孙东凯的授意买了100万的卡送出去10万,然后将那90万再扣除点费用退回去和孙东凯一起中饱私囊,那财务账目上是谁也无法说什么的,也是谁也无法查清楚的。

财务中心主任跟了孙东凯这么久,当然不会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也不会是每次都是这样的方式这样的数字,或许比这个数字少,或许会多,甚至多很多。而且此次到底买了多少送出去多少,我也不知道。作为财务中心主任来说,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会计,要想把账目做得看起来很完美,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事。

孙东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说:“我叫你来,是想和你说,明天我们就回星海。”

“嗯……”我点点头。

“明天是周几?”孙东凯问我。

“周六。”我说。

孙东凯笑了:“是的,周六,欢度周末……这个周末没有什么事了,你也该回家去探亲了……”

我笑了下。

“这样吧,你明天不要和我们一起回去了,直接回宁州去吧!”孙东凯说。

“哦……”我点头:“那好!”

孙东凯专门和我说此事,我想他不是只简单考虑到我要探亲方便,说不定他还有其他意图,只是我猜不到而已。

“感谢领导考虑周到!”我说。

“呵呵……应该的!关心下属嘛……”孙东凯笑着:“好了,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我也要休息了!”

我站起来回了自己房间,又寻思了半天,然后给海珠打了电话。

“我在北京和领导一起出差的,干办完事,明天周末,我不和领导回星海了;直接回宁州!”

“好的,我这就安排人亚茹给你订机票。”海珠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正常,但我似乎没有感觉出以往很开心兴奋的样子。

我也没有多想。

第二天上午,我直接坐飞机回了宁州,海珠在机场接的我。

见面之后,海珠没有像以往那样扑到我怀里亲热,只是笑着对我说:“你回来了!”

海珠的笑看起来还算是正常。

“嗯……”我点点头,揽过海珠的肩膀。

海珠说:“我们走吧,车在那边……”

上车,我开车,直奔市区。

“怎么样?最近还好吗?工作忙不忙?”边开车,我边说。

海珠没有说话。

我扭头看了海珠一眼,她正用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干嘛?眼睛睁地像牛蛋!”我半开玩笑地说。

我想缓和下气氛,我感觉这会儿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大对头。

海珠没有笑,轻轻呼了口气,然后说:“哥,我前些日子又去韩国了!”

“哦……又去了……”我目视前方。

“我又去今日旅游那边了……”海珠又说。

“嗯……谈业务的吧……”我继续嗯着。

“是的,我又见到孔昆了……”

“哦……”

“而且,”海珠顿了顿:“我还专门正式去拜访今日集团的金敬泽总裁和金景秀董事长了……”

“呵呵……”我干笑了下,转头又看了海珠一眼:“正式拜见啊,谈得还好吗?”

我此时心里还是有些安稳的,孔昆说过她会陪海珠去金敬泽和金景秀办公室的,如果海珠和他们谈了什么意外的事,孔昆一定会先告诉我的,但孔昆没有,那就说明没事的。

海珠没有回答我的话,继续说:“孔昆陪我去见的金敬泽和金景秀,然后一会儿公司找她有事,就出去了,然后我单独和金敬泽金景秀聊了半天……”

一听这话,我心里咯噔一下,孔昆中途退出了。

我不由又看了海珠一样:“哦……是这样……”

看着海珠有些怪异的表情,我的心里突然不安起来。

我等着海珠就此事继续谈下去,因为我想知道海珠和金敬泽金景秀他们都谈了什么,但海珠却随即转移了话题:“哥,星海还是很冷吧?”

“嗯……是的,春天还没来到。”我心不在焉地说。

“可是,宁州的春天已经到了,你看,路边的油菜花正在盛开,多美啊!”海珠指着车外说。

“是的,很美,春天来了……”我看看路两边一片一片的油菜花,的确很美。江南的春天到了,星海却依旧春寒料峭中。

在这温暖的季节里,我的心不知能否轻松下来。

“先去公司吧!”海珠说。

“好……”我随口答应着,心里还在想着海珠刚才说的和金景秀金敬泽会面谈话的事,这会儿海珠闭口不提了,我也不能主动问。

“先去刚接手的那家你原来的公司吧!”海珠又说。

“哦……”我一怔,然后点头:“好!”

海珠转头看了我一眼:“要见到老员工了,不激动吗?”

“呵呵……”我轻笑一声:“一把年级了,哪里那么容易激动。”

“似乎,自从你当年出走之后,自从冬儿接手那公司之后,你回去见到过你的老员工吧?”海珠说。

“他们和你提到过?”我说。

“没有,我从你的话里感觉出来的。”海珠说。

“嗯,我回去过一次。”我说。

“如果我不问,你是永远都不会说的,是不是?”海珠说。

“不是那意思,我是觉得没有必要说!”我忙解释。

“你是觉得什么事都没有必要和我说是不是?”海珠又说。

“阿珠,这……不是这意思!”我说。

“哼……”海珠轻轻哼了一声,然后说:“你的那些老员工,见了我,个个都彬彬有礼客客气气,虽然挑不出什么毛病失礼的地方来,但我总觉得欠缺了什么,他们对我似乎不由自主就隔着一层,似乎很难真正亲近起来,似乎从心里就没有把我当做自己人……”

“一开始不熟悉,慢慢就好了!”我说。

我知道他们对海珠和对冬儿一定心里是有区别的,毕竟他们和冬儿的感情深,当年一起打拼过的,感受肯定不同。但这话我显然不能和海珠讲。其实我即使不说,海珠心里未必就没有数。

“我看要是冬儿去了,他们肯定就不会这样!”海珠果然说。

我没有说话。

“在他们眼里,我是后来者,是生人,而冬儿是和他们和你一批的,是一起打拼过的,所以,他们对冬儿的感情就比对我的要亲近很多,是这样的吧?”海珠继续说。

我继续不说话。

“我这话是不是在自讨没趣?”海珠说。

“有点!”我说。

“你的老员工是这样,那个总经理,冬儿的表妹,也是如此,见了我客客气气一口一个董事长地叫着,我听了感觉好别扭!”海珠说。

“不叫你董事长叫你什么?难道叫你总监主任经理?”我反问海珠。

“亚茹他们都叫我海珠姐我习惯了,她叫我董事长,口气还每次都很客气,我就是觉得很疏远,感觉隔着距离!”海珠说:“很显然,这个冬儿的表妹,虽然工作上我挑不出什么问题,但她的心里,还是和我有隔阂的……”

“你聘人家是来做事的,做生意做业务的,又不是来和你谈情感的,你要求那么高干嘛?”我说。

“我怎么听你这话不对味呢?怎么感觉你胳膊肘子往外拐呢?”海珠不悦地说。

我笑了下:“不是的,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只要他们做好本职工作就好了,不要要求太多,老板和员工的关系,可以做朋友,也可以保持普通的上下级关系,未必人人都要和老板做朋友,老板也无须非要员工对自己有感情,本来大家就是打工的,和老板就是付出和回报的关系,付出劳动收取报酬,干嘛非要求人家对你有亲近感呢?没有也无所谓啊。”

海珠呼了口气:“如果是其他的公司,如果换了别人,我不会这么想,但是,这是你的公司,是你以前的老员工,我知道他们对你的感情都是很深厚的,既然对你感情深厚,那么,他们就该对我也是如此,而现在,他们对我根本看不出什么亲近感,仿佛是陌路人,仿佛我和你根本就没有关系……显然,在他们心里,是倾向于冬儿的,是偏向冬儿的,他们对我,是带着一种戒备和疏远的……”

我其实承认海珠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但我不能在口头上附和她,不然她会心里更别扭。

我说:“你实在是想多了,我说过,他们和你之前不熟悉,肯定需要有个过程来接受磨合,慢慢和你增加感情,你在这方面,不必想的太多,也不要要求太高,凡事顺其自然最好不过……”

海珠说:“好吧,算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就暂且忍耐好了……”

“这不是暂且忍耐的问题,谈不到忍的程度。”我说。

“你老说我对他们要求高,我看你先对我要求不要那么高好不好?”海珠不耐烦地说:“我怎么感觉是我退一步你进两步呢,你还来劲了你!”

我不说话了。

海珠瞪了我一眼,然后也不说话了。

很快到了我原来的公司,还是在老地方,但门牌已经换了,已经成了海珠的公司了。

我和海珠下车,直接进去,海珠这会儿神情恢复了正常,面带微笑,挽着我的胳膊。

我知道海珠是故意这样做的,她想让大家看到我们这样。

员工们看到我和海珠,都高兴地围拢过来招呼着。果然,他们对我带着发自内心的热烈和兴奋,而对海珠,则带着客套的尊重和敬畏,显得礼貌而又淡漠。

我半搂住海珠的肩膀,做亲密状,看着大家:“刚才飞机,阿珠就说让我来看看你们,她知道你们都很想我的,也知道我想你们的……”

我是特意在大家面前做出和海珠的亲密状,特意说这些话的。

我的举动似乎让海珠得到了某些安慰,她笑起来:“老板爷来了,他来了,我就是二当家的,这位是大当家的,大当家的来看你们,大家都很开心吧?呵呵,看到你们开心,我也很开心的……”

大家都笑起来,有人说:“老板娘讲话真幽默……”

海珠的话似乎让大家和他拉近了有些距离。

这时,总经理——冬儿的表妹听到动静从楼上下来了。

“易哥来了,董事长来了,请,上面请!”她笑着和我们招呼。

海珠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向我说:“怎么样,我说的不错吧,她和我招呼好客套的。”

我笑了下。

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她给我们倒茶,我对她说:“不必客气。”

“易哥和董事长来了,可是怠慢不得哦……”她半开玩笑地说。

我对她说:“表妹啊,我给你说,你叫我易哥是对的,不过呢,称呼你们董事长,公开场合这么叫可以,私下,我看还是叫海珠姐好了……不要这么客气的,显得很生疏!”

“是啊,”海珠笑着:“我们和你表姐都是好朋友,大家一项关系都很融洽的,虽然我们接触时间不长,但以后就会熟悉的,我看你还是叫我海珠姐好了……”

“呵呵……”表妹笑起来:“行,董事长,那我以后就叫你海珠姐吧……我还担心你嫌我和你套近乎对你不尊重呢,既然你喜欢,那我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海珠笑起来:“大家都是这样叫的,我喜欢大家这么叫,不然显得太生分!”

表妹说:“其实我也是随和的人,不喜欢说话拐弯抹角的,只不过,因为牵扯我表姐和你还有易哥之间复杂纠葛扯不清说不白的关系,我掺在其中有些不大自在,所以,有时候心里不由自主就客套起来……”

表妹讲话确实直,直接就把话挑明了,我和海珠一时都有些尴尬。

表妹总经理忙又说:“哎,要是我的话让你们不开心不自在了,那就当我刚才这话没说……反正我在这里只打工的,我只要做好自己职责内的工作就行,其他的那些情感纠葛之事,我懒得关心,你们和我表姐的那些事,我不想知道也不想掺合……我过来的时候表姐就和我说了,说我是我她是她,她和你们的事和我无关,让我不许过问掺合……表姐既然说了,那我自然是要听的了……”

海珠点点头:“行,表妹,你这话说的很痛快,我爱听,我们和你表姐之间,是有些纠葛的,但我们之间还是朋友,不然也不会有这笔收购公司的交易,甚至我现在都还没给你表姐钱,她也不急着要……公司这边呢,业务你熟悉,员工也都是老员工,和你磨合的也不错,你就带着他们好好做生意就是了,就多多拜托你了……”

“海珠姐这话就客气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见外!”表妹笑起来,然后看着我:“易哥,其实我做这流通贸易的能力比你差远了,表姐说过多次让我找你请教学习,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怎么样,今天既然来了,教我几招?”

我一咧嘴,海珠笑起来:“我也想听听!”

我说:“其实你们做到现在的程度,在现在的位置,如何做生意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那什么是最重要的?”

“当然做管理,如何管理好人管理好企业才是最重要的。”我说。

“那你就说说做企业管理的诀窍吧?”表妹说。

我说:“我给你们讲几个小故事,你们或许能从中得到一些启示。”

“我最喜欢听故事了,讲——”表妹兴致勃勃地说。

我开始讲了。

“五岁的汉克和爸爸妈妈哥哥一起到森林干活,突然间下起雨来,可是他们只带了一块雨披。爸爸将雨披给了妈妈,妈妈给了哥哥,哥哥又给了汉克。汉克问道:为什么爸爸给了妈妈,妈妈给了哥哥,哥哥又给了我呢?爸爸回答道:因为爸爸比妈妈强大,妈妈比哥哥强大,哥哥又比你强大呀。我们都会保护比较弱小的人。汉克左右看了看,跑过去将雨披撑开来挡在了一朵风雨中飘摇的娇弱小花上面……”

听完后,海珠和表妹总经理都沉默了,半天,表妹问我:“易哥,这个故事说明了什么?”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在企业管理中,真正的强者不一定是多有力,或者权力多大,而是他对别人多有帮助。还有,就是,一个企业管理者的责任可以让他将事做完整,而爱可以让他将事情做地更好。”我说。

海珠和表妹点点头。

我接着又讲了一个故事:“有位秀才第三次进京赶考,住在一个经常住的店里。考试前两天他做了三个梦,第一个梦是梦到自己在墙上种白菜,第二个梦是下雨天,他戴了斗笠还打伞,第三个梦是梦到跟心爱的表妹脱光了衣服躺在一起,但是背靠着背。这三个梦似乎有些深意,秀才第二天就赶紧去找算命的解梦。算命的一听,连拍大腿说:你还是回家吧。你想想,高墙上种菜不是白费劲吗?戴斗笠打雨伞不是多此一举吗?跟表妹都脱光了躺在一张床上了,却背靠背,不是没戏吗?

秀才一听,心灰意冷,回店收拾包袱准备回家。店老板非常奇怪,问:不是明天才考试吗,今天你怎么就回乡了?秀才如此这般说了一番,店老板乐了:哟,我也会解梦的。我倒觉得,你这次一定要留下来。你想想,墙上种菜不是高种吗?戴斗笠打伞不是说明你这次有备无患吗?跟你表妹脱光了背靠靠躺在床上,不是说明你翻身的时候就要到了吗?秀才一听,更有道理,于是精神振奋地参加考试,居然中了个探花……”

“哈哈……”听我讲完,海珠和表妹都笑起来。

“这个故事给我们的启示是,在一个企业里,积极的人,象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消极的人,象月亮,初一十五不一样。想法决定我们的生活,有什么样的想法,就有什么样的未来。”我说。

“再来一个!”表妹说。

海珠也点点头。

“有七个人曾经住在一起,每天分一大桶粥。要命的是,粥每天都是不够的。一开始,他们抓阄决定谁来分粥,每天轮一个。于是乎每周下来,他们只有一天是饱的,就是自己分粥的那一天。后来他们开始推选出一个道德高尚的人出来分粥。强权就会产生腐败,大家开始挖空心思去讨好他,贿赂他,搞得整个小团体乌烟障气。然后大家开始组成三人的分粥委员会及四人的评选委员会,互相攻击扯皮下来,粥吃到嘴里全是凉的。最后想出来一个方法:轮流分粥,但分粥的人要等其它人都挑完后拿剩下的最后一碗。为了不让自己吃到最少的,每人都尽量分得平均,就算不平,也只能认了。大家快快乐乐,和和气气,日子越过越好……”

“这又说明了什么问题?”海珠说。

我说:“同样是七个人,不同的分配制度,就会有不同的风气。所以一个企业如果有不好的工作习气,一定是机制出了问题,一定是没有完全公平公正公开,一定是没有严格的奖勤罚懒。如何制订这样一个制度,是每个企业管理者都需要认真考虑的问题。”

海珠和表妹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再讲最后一个,讲完吃饭,肚子饿了……”我看了看手表。

海珠和表妹都笑起来。

我说:“有一个年轻人用绳子牵着一只羊走。路人说,这只羊之所以跟你,是你用绳子拴着,并不是喜欢你,也不是真心跟你。年轻人放开绳子,自己随意走,羊仍然寸步不离。路人好奇,年轻人说,我供给它饲料和水草,还精心照料它。拴住羊的不是那根细绳,而是对羊的关照和怜爱……”

海珠和表妹都看着我。

我站起来说:“很简单,做企业管理,一个成功的企业管理者,能留住人的不是档案、制度、工资关系这类有形的绳子,而是无形的情感。”

表妹笑着说:“怪不得我表姐经常在我面前夸你是企业经营管理的高手,看来还真的是名不虚传……”

听表妹这么说,海珠笑得有些不自然。

我说:“走,吃饭去。”

大家一起下楼,海珠又叫了张小天林亚茹和小亲茹,大家一起高高兴兴吃了顿午饭。似乎我的这次回来,拉近了表妹总经理和海珠的个人距离,这让我比较安慰。

午饭后,我和海珠去了海珠妈妈家,岳父岳母都在家,见到我回来,自然很高兴。

在海珠家吃了晚饭,然后海珠说要和我回新房去住,说明天和我一起回我家看我父母。

到了新房,海珠的脸拉下来,显得有些郁郁不乐。

“怎么了,阿珠?”我说。

海珠坐在沙发上看着我:“怎么了?你说怎么了?”

“我不知道啊,我怎么知道。”我说。

“我上午和你说的事,你怎么没反应?”海珠说。

“什么事?我反应什么?”我有些莫名。

“什么事?你说什么事?你还在装糊涂。”海珠有些生气的样子。

“到底怎么了?你说——”我说。

海珠看了我一眼,接着站起来:“睡觉——”

说完,海珠直接进了卧室。

我跟了进去,海珠已经上了床,拉着被子盖住脸。

我上床,躺在海珠身边,碰了碰海珠的身体:“喂,到底是什么事,到底怎么了?说啊——”

海珠伸手关了灯,不说话。

我搂住海珠的身体,抚摸着她的小兔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海珠推开我:“别碰我,没兴趣。”

我有些尴尬,松开海珠。

“我问你,你早就认识金敬泽和金景秀,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海珠在黑暗里说。

我的心一颤,我晕,原来是这事,海珠终于知道了,显然是和她这次和金敬泽金景秀谈话知道的。

“你……你怎么知道的?”我心虚地说。

“我怎么知道的?我不会问他们认识星海的什么朋友啊?一问金敬泽就说认识你,还认识秋桐,原来你们早就和他们认识,你一直瞒着我……上次我和你提起他们,你还装傻!”海珠气愤地说。

“额……是这样的,之前星海举办中韩文化交流年活动,金敬泽代表今日集团来参加活动,我和秋桐负责接待,认识了他,后来又认识了金景秀……我怕你想多了,就没告诉你。”我说。

“怕我想多了……你越是不告诉我,我越是会想多,你明白不明白?”海珠说。

“我错了,我道歉!”我说。

“你错了?你错在哪里?你道歉,你为什么要道歉?”海珠说。

“我……我不该向你隐瞒……”我说。

“如果我不主动问你,你还是会继续隐瞒下去的,是不是?”海珠说。

“我……”我一时无语。

“参加星海的中韩文化交流活动认识倒也罢了,你还和秋桐一起去韩国旅游,又再次见到他们……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为什么要和秋桐一起去韩国旅游,而且还瞒着我?”海珠的声音越发气愤。

“那次……去韩国,不只是我和她,还有小雪,还有云朵!”我虚弱地辩解。

“小雪和云朵,那只不过是你们的幌子,拿来做遮掩的,你以为我是傻子,我看你根本就心怀鬼胎,不但你,她也是,我看你们就没安好心,就是想图谋不轨!”海珠说。

“阿珠……你——”

“我什么我?”海珠越说越气:“我看你和秋桐就是阴魂不散,什么事都能牵扯到你和她,甚至连我去韩国谈生意都摆脱不了她的影子,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她到底要干什么?一面口口声声说祝福我祝福我们和我是好姐妹,一面却又和你私下捣鼓这些不阴不阳的事,她到底安的什么心?还有你,现在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还和她剪不断理还乱地拉扯不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到底想不想和我好好过日子?你到底还想不想和我好好过下去?你到底心里有没有我?”

“阿珠,这和秋桐没有关系,你要责怪就怪我吧,都是我的错!”我说。

“听你这话,你在护着她,是不是?在你心里,到底是我重要还是她重要?你和她到底有没有乌七八糟的关系?她是有未婚夫的人,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如果我这次不去韩国和金敬泽他们谈起来,你会永远对我隐瞒是不是?你会继续在我面前装傻装作从来不认识金敬泽金景秀是不是?”海珠继续气愤地质问我。

“对不起,阿珠……”我喃喃地说:“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我们好,为了你好……”

“住口——”海珠打断我的话:“花言巧语的诡辩,真要为了我们好,真要为了我好,你就不该向我隐瞒……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信任,但你做到了吗,你对我有诚实吗?你对我有信任吗?”

“我……”我忍不住了:“阿珠……我承认我做的不对,我道歉,可是,你有没有做过隐瞒着我的事情呢?有没有至今一直在隐瞒我的事情呢?”

我这话一说,海珠接着就不做声了。

我放缓了语气,接着说:“关于今天你说的这事,我承认我错了,不该向你隐瞒,但我这么做,只是不想让你多想,只是不想让你不开心,没有别的意思,当然,我也肯定地认为,即使你或许有向我隐瞒的事,那也一定是出于好意,出于为我们好的好意,我也不会介意不会责怪你……”

海珠继续保持沉默,不知道她此时心里在想什么。

海珠不说话,我也不说话了。

我们在黑暗中持续沉默着,虽然睡在同一张床上,身体却没有彼此接触,我也没有了做那事的兴致,海珠似乎也是。

虽然我们都沉默不语,但我知道海珠并没有睡着,我同样也没有困意。

隐约感觉,我和海珠之间有一种无形的东西在将我们的距离拉远。

这种感觉让我感到恐惧,我不由自主伸手去搂海珠的身体,想借此寻求到一种安慰。

海珠没有动,任我搂着。

我将海珠的身体搂进怀里,又亲了亲她的脸,在她耳边低语:“好了,不要多想了……”

“你说,我有什么事隐瞒着你了?我背着你做什么事了?”海珠说。

“我不知道,我只是猜测!”我说着,边伸手摸索到海珠的下面,想用此举来缓和下我们之间的气氛。

海珠轻轻呼了口气,接着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然后转过身去,背对着我:“我很累,我要睡了……”

黑暗里,我睁大无奈而又无助的眼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不知何时,我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朦胧间感觉有个柔软的东西在亲吻我的脸,睁开眼,天亮了,海珠正在亲吻我。

我搂住海珠的身体,海珠没有作声,继续亲吻我的耳垂。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以后,我有事都告诉你,你也不许瞒我……”海珠在我耳边低语。

我长出了一口气:“嗯……”

“你认识金敬泽和金景秀的事瞒着我我不生气,我只是生气你和秋桐一起,什么事都少不了她,而且,你们还一起去韩国,有云朵和小雪陪着也不行……”海珠在我耳边又开始嘟哝。

我没有做声。

海珠起身,边继续说:“你要记住,你现在是有家室的人,是有老婆的人,这是责任,明白不,做一个男人的责任,做一个丈夫的责任!”

责任,海珠提起了责任。曾几何时,秋桐也是如此提起了责任。

我的心里有些沉重,还感到有些无地自容。

“作为秋桐,她是李顺的未婚妻,李顺你是了解这个人的,你和秋桐不明不白,不单在单位里会有人说闲话,而且要是李顺知道,他不剥了你的皮才怪……”海珠继续说。

我又无语,闭眼躺在那里听海珠继续唠叨教导。

正在这时,我放在床头柜的手机突然响起了短信提示音。

来短消息了。

我刚睁开眼,海珠早已一把把手机抓在手里,低头看起来。

我躺在那里看着海珠。

海珠接着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

“怎么了?”我倏地坐起来,心里有些不安起来。

海珠没有说话,把手机递给我。

我拿过来一看,四哥来的短信内容只有寥寥五个字,但我看了却脑门一震肝胆欲裂。

四哥发来的短信内容是:秋桐出事了!

我立刻给拨四哥的电话,却被四哥拒接。

看来,四哥此时接电话不方便。

“哥,秋桐出什么事了?”海珠带着担心的口吻问我。

我摇摇头,皱紧眉头。

“她……她能出什么事呢?”海珠又问我。

我没有做声,脑子快速思索着秋桐可能会出什么事,会严重到什么程度。

“四哥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呢?打不通他又为何给你发短信?”海珠继续问我。

“不知道。”我倏地坐起来,快速穿衣服。

海珠看着我,说:“要不,我打听下消息吧……”

说着,海珠摸起自己的手机就要拨号。

“住手——”我叫了一声。

海珠停住看着我。

“你是不是要找曹丽打听这事?”我说。

海珠点点头。

“我告诉过你无数次让你不要和曹丽交往,你就是不听,”我气恼地说:“今天这事,不许给她打电话打听,你少添乱……”

“我哪里是添乱,我是帮忙,四哥不接电话,我们都不知道秋姐到底出了什么事,我问问曹丽又怎么了?说不定她知道呢!”海珠辩解说。

“你不要操这个心!”我边说边穿好了衣服,直接拿着手机去了客厅。

海珠扔下手机,瞪了我一眼,也开始穿衣服,很快跟了出来,站在我跟前,看着我。

我没有再给四哥打过去,我知道方便的时候他会给我打过来的。

“哥,秋姐到底会出什么事呢?”海珠坐在我身边,满脸是紧张和疑问的神色。

我看了一眼海珠,我知道海珠虽然心里对秋桐有意见,但她却是不希望秋桐出事的,她心里还是不由自主把秋桐当做朋友的。

这让我多少有些欣慰。但此时我的心正在惊惧和焦虑中,和四哥联系不上,在不知道到底什么事之前,我不宜到处找人打听。

我决定等四哥和我联系,只要他方便了,一定会给我来电话的。

“四哥也是,发个短信不把事情讲清楚,让人家在这里干着急……”海珠嘟哝着:“急死人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晕倒——”

我拍了拍海珠的肩膀,示意她安静一下。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听,海珠将耳朵凑到我耳边倾听。

果然是四哥的电话,他换了电话打过来的。

“刚才接电话不方便,我现在是换了地方换了号码给你打的。”四哥说。

“秋桐,出什么事了?”我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门。

海珠不由紧紧抓住了我的手,她也很紧张。

“今天一大早,秋桐被检察院反贪局的人带走了!”四哥说。

“什么?检察院反贪局?!”

“是的。”

“怎么回事?”

“具体什么情况,现在还不知道,我现在讲话不方便,似乎有人在跟踪监视我,回头再说。”四哥说着匆忙挂了电话。

我拿着电话发呆,秋桐被检察院反贪局的人带走了,为什么?到底是出了什么事,难道是经济上的原因?

我首先想到了这一点。

“检察院反贪局的人带走了秋姐,这是为什么?难道她经济上出问题了?不可能啊,秋姐不会是那样的人啊。”海珠看着我说。

我快速做出了决定,站起来。

“你——要赶回星海去?”海珠说。

“你说呢?”我看着海珠。

“你……什么时候走?”海珠也站起来。

“你说呢?”我继续反问海珠。

“你的意思是不回家看你爸妈了,要马上赶回去?”海珠说。

我点了点头。

海珠沉默了片刻,摸起电话打给了林亚茹:“亚茹,给你易哥订一张最快返回星海的机票,今天的,上午的,越快越好……他单位有急事要赶回去……”

我立刻开始收拾行囊。

打完电话,海珠走到我身边说:“不管怎么样,秋桐出事了,我们就该关心一下,其实,这样的事,你即使赶回去,也帮不了什么忙的,但是既然四哥打电话通知了,我们既然知道了,你还是回去吧,知道了这样的事不回去也是不好的……这是作为朋友最起码的关心。”

海珠这话似乎是在安慰自己,又是在为我回去找个对自己来说是适合的理由。

我闷声不响收拾好行李,坐在沙发上抽烟,脑子里又琢磨着这事。

海珠又说:“我知道如果秋姐出了这样的事你如果不管不问,李顺知道了会找你麻烦的。”

我看了海珠一眼。

“当然,即使没有李顺的存在,这样的事我们也该关心下,你回去我也不阻拦你。”海珠又补充了一句。

海珠的话让我心里有些感动,海珠闹归闹,但真有了事,真到了危机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宽容之心的,还是大度的。

这时海珠的手机响了,海珠接完电话对我说:“亚茹给你订好回去的机票了,最后一个座位,飞机还有一个半小时起飞……”

我起身提着行李就走,海珠跟在我身后:“我送你去机场!”

半小时后,我抵达机场,快速办理登机牌,然后安检。

海珠一直跟在我身后,一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神色有些沉郁。

进安检口前,我对海珠说:“你回去吧,我要走了!”

海珠默默地点头。

我又想起一件事:“对了,关于秋桐的这事,你不要多操心,什么都不要管,更不要到处乱打听,特别——你不要给曹丽打电话问这事,记住,一定不要给曹丽打电话,记住了吗?”

“嗯,知道了!”海珠看了我一眼。

“一定要记住我这话,千万不要给曹丽打电话问这事,即使,如果曹丽主动和你打电话,你也不要问这事。”我说。

“哦……为什么?”海珠说。

“不要问原因,记住我的话就行!”我火急火燎地说。

海珠看着我的样子,欲言又止,然后点了点头。

我知道,即使海珠答应我回去,即使海珠也为秋桐的事担心,但我如此着急回去的样子,她看了心里其实是不舒服的,但此时她不会说什么,我此时也来不及想更多了。

然后我就进了安检,安检完,直奔登机口。

登机前,我给方爱国发了手机短信,告诉了他航班号,让他到机场接我。

飞机准时起飞后,坐在机舱里,我看着机窗外湛蓝的天空,开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这事。

在目前我几乎对事情原因一无所知的状况下,我只能猜测。

既然是检察院反贪局的人带走的秋桐,那么,当然是和经济上的问题有关。而我绝对不会相信秋桐有经济上的问题的,她是断不会在这方面有问题的。

既然没有问题,那么,就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搞了小动作想陷害秋桐。

谁会搞小动作呢,我第一个就想到了孙东凯,之后是曹丽,然后又想到了伍德、雷正,还有正在看守所里的赵大健,甚至,我还想到了曹腾和苏定国。

这些人都有可能,他们虽然不完全属于一个利益集团,但他们似乎都有捣鼓秋桐的理由和可能,当然捣鼓秋桐的目的也是不同的。

如果是孙东凯曹丽赵大健曹腾苏定国集团,那么,他们捣鼓秋桐的目的是显而易见的,只是针对秋桐来的,一方面报复打击,一方面稳固自己的位置保护自己的安全。

如果是雷正伍德幕后策划捣鼓的这事,那就没有如此简单了,他们的目标显然不是只针对了秋桐,伍德捣鼓此事,有针对李顺的意图,雷正捣鼓此事,除了针对李顺,更深一层的目的还是持续连续打击老李。

伍德和雷正是知道秋桐和李顺的关系的,他们一直对孙东凯隐瞒此事,一定是有原因的,原因之一或许是担心孙东凯知道秋桐和李顺的关系之后有顾虑,不敢对秋桐下狠手。当然,这个之一的原因只是我的猜测,而且只是之一,到底雷正和伍德是出于那些目的一直隐瞒着孙东凯,或许只有他们心里明白。

根据我目前知道的情况,我只能做出如此的分析,那就是有人在陷害秋桐,至于是谁,无法确定,但离不开我想到的这个圈子。还有,不知道涉及秋桐经济问题的数额是多少,是大还是小,是什么性质,是贪污还是受贿还是其他的类型。

还有,就是秋桐此次出事,会不会和之前发生的事情有关,就是孙东凯老婆来闹事的匿名信事件和赵大健事件,匿名信事件刚刚结束,赵大健事件还没处理完,紧接着又发生了秋桐这事,这似乎不是一起孤立的单独的事件,似乎和之前的事情是有着牵连的。

又想起那天老黎和我说过的话,我当时给他说了处理匿名信事件的经过,向他炫耀我一箭双雕的得意之作,老黎提醒我不要大意,不要看轻了孙东凯的智商,说我会利用机会反败为胜,对手或许也会抓住机会做有利于自己的事情。

如此一想,不由将注意力又集中到孙东凯身上,又想到了正在看守所里的赵大健,想到了孙东凯在处理赵大健问题时的态度和神情……

但同时又想到了伍德,会不会是伍德干的呢,他此次选择对秋桐下手,借此来达到重挫李顺的目的。如果是他干的,那么,他下一步会如何操作呢?

这样想着,我又琢磨起自己下一步该做的事,显然,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秋桐被带走的真实和具体原因,然后才能依据这些做出盘算,做出下一步的部署。

同时,此事目前不一告诉李顺,一旦李顺知道了,冲动之下他会做出鲁莽的举动,说不定会带人回来杀进检察院反贪局去救人,那事情就真的闹大了,后果会无法收拾。

我反复琢磨着事情的可能性,反复斟酌着事情下一步的去向……

我知道,我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冲动是魔鬼。

或许此时正有人在暗处看着我,等待我冲动,或者等待李顺冲动。

冷静,冷静……我在心里不停地提醒着自己,努力让自己焦虑不安的心镇静下来。

我知道,我必须尽快将秋桐救出来,必须要尽快,拖延一天,秋桐就要在里面多受一天的罪。

想到此时秋桐正深陷险境,我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飞到星海去,又不由心里阵阵作痛。

感觉飞机在天上飞地太慢了。

好不容易等到飞机降落在星海,我提着行李快速出了机场,方爱国正在出口等我。

“走,上车!”我短促地说了一句。

上了方爱国的车,方爱国说:“易哥,去哪里?”

“先回市里!”我说。

方爱国开车直奔市区。

“秋桐的事情,知道了不?”我说。

“知道了,刚知道的……”方爱国边开车边说:“易哥,我们都在等你回来拿主意,你说,现在需要我们做什么?”

“你们想做什么?”我说。

“我们……我们想把秋桐救出来……她出了这样的事,我们怎么向总司令交代?”方爱国说。

“你想怎么救她出来?”我看了方爱国一眼。

“秋桐是被检察院的人带走的,不行的话,我带着他们三个人,晚上动手,直接去把秋桐硬抢出来算事!”方爱国说:“我已经让他们三个在做准备了,准备武力营救!”

“胡闹,愚蠢,做事不用脑子,”我最担心的就是方爱国他们会这样干,如果我今天不赶回来,说不定他们真的会采取武力的办法营救秋桐,那样局面将会更糟糕。

“那……怎么办?”方爱国说。

我沉思着,一时没有说话。

“如果我们不能迅速把秋桐救出来,那我们就必须要做一件事!”方爱国说。

“什么事?”我说。

“必须将此事向总部汇报,等总部的指示!”方爱国说。

“不行!”我断然否定。

“我认为必须要这么做,秋桐出了事,如果耽搁拖延造成了严重的后果,这责任谁也无法承担。”方爱国坚持说。

“我说了,现在不可以给总部汇报,如果出了事,责任我来承担。”我说。

“副总司令,恐怕这不是你能承担地起的,我必须要对总司令负责,我必须要将此事给总司令汇报。”方爱国说。

“你想违抗我的命令?”我说。

“不敢。”方爱国说。

“那就不要这么说。”我说。

“但是,我首先要对总司令负责,然后才是对副总司令负责,我不想违抗你的命令,但我更要听从总司令的命令,这事不是小事,不及时汇报,我就是失职,就是玩忽职守,就是对革命事业的不忠诚,就是对总司令的不忠诚。”方爱国固执地说。

“现在你们是在星海,是在我的直接领导下,我不否认你要先对总司令负责,但是,在星海,你首先要听从我的命令,否则,我可以对你采取纪律制裁……”我威胁方爱国。

“虽然我们在星海是直接听从副总司令的指挥,但是,遇到重大的事情,我们是必须要先向总部汇报的,可以直接向总部汇报,这是总部给我们的指令和要求,我这么做,不是对你不敬,而是对革命事业负责,对总部负责,是在按照总部的指示做事……如果副总司令认为我是在违抗你的命令,如果副总司令要对我实施纪律制裁,那我也认了,我甘愿接受副总司令对我采取的一切制裁措施,爱国自从追随总司令起,早就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长官即使要枪毙我我也不会反抗……但是,不管副总司令如何惩罚我,我都必须要履行自己的职责……这也是纪律!”方爱国丝毫不退让。

我一时有些拿方爱国没办法了,深呼吸一口气说:“这样吧,你给我点时间,给我48小时,如果两天之内救不出秋桐,你再向总部汇报,可以不?”

“是,听从副总司令的命令!”方爱国痛快地回答,轻轻舒了口气。

我们各自退了半步,算是达成了妥协。李顺搞的这种管理体制,让我经常陷入被动中。我其实没有责怪方爱国的意思,站在他的角度,我理解他的想法。但我也知道,无论如何是不能允许他向总部汇报这事的,起码目前不行,万一李顺要是发了飙,真的带人杀回来,或者命令方爱国他们武力营救,那事情就会糟糕透顶,无法收拾了。说不定暗中有人正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这样做正中对手下怀。

我无可奈何地狠狠瞪了方爱国一眼,陡然感到压力增大了,这压力一方面来自于不知是谁的对手,另一方面来自于方爱国。

双重压力之下,我要如何操作解决此事呢?我苦苦思索着。

“对了,小雪呢?”我问方爱国。

“小雪昨晚在总司令父母家过的,昨天下午接过去的。”方爱国回答。

如此,秋桐被带走的时候,小雪不在跟前,我稍微松了口气,对方爱国说:“送我到小雪爷爷家。”

我想先见见老李。

快到老李家的时候,突然接到了老李的电话。

“李叔,我正在往你家去!”我短促地说。

“我不在家里!”电话里传出老李的声音。

老李不在家,我忙冲方爱国做了个手势,他将车停在路边。

“阿桐出事了……”老李说。

“我知道了,我就是为这事去找你的,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找你!”我说。

“我现在海边钓鱼,你不要过来找我,周围我感觉有可疑的人在晃动……我现在是边钓鱼边给你打电话的……”老李说。

四哥觉察有人在监视他,老李周围也有可疑之人,这让我感到事情或许没有我之前想象地那么简单。

“我刚才托以前的熟人打听了下,检察院是接到举报把阿桐带走的,涉及经济问题,具体数额不知道,只知道是有人举报,而且,似乎证据还比较确凿……”老李说。

“哦……谁举报的?”我说。

“不知道,我现在能知道的只有这么多,我委托的人也没有告诉我更具体。”老李说。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说。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不知道涉案金额到底是多少,不知道涉案金额,就无法判断事情的严重程度,也不知道涉案的性质和类型,”老李说:“不过我想了,不管事情到了什么程度,我都必须要相信阿桐,相信她一定是清白的,这孩子我了解,她是绝对不会在经济上出问题的……这里面一定有蹊跷……所以,我想,我豁上这张老脸,不管管用不管用,都要想办法救出阿桐,为她洗清冤屈……我想直接去检察院一趟,找检察长,不行的话,我就直接找雷正,再不行,我去找乔仕达……”

“依你现在的状态,你觉得他们会见你吗?即使见了你,他们会给你面子吗?”我问老李。

老李沉默了片刻:“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办法,必须要试试!”

“你有没有想到,或许早有人算计到你会如此去做,早有人正在等找你去找呢?”我继续说:“如果你这么做,会不会不但对事情的解决毫无帮助,反而你又落入了别人的圈套呢,反而你又被人利用了呢?”

老李叹息一声:“这一点,我想到了……我知道这里面或许是个很大的阴谋,是个环环相扣的圈套,但不管如何,我不能眼看着阿桐落难不管,即使我现在不行了,我也要尽全力去做……小雪不能没有妈妈……”

“李叔,要不这样,你呢,先缓一缓,先不要做任何举动,我这边再想想办法,如果我这边不行,再去找你,你的想法作为最后一步万不得已的措施,可以不?”我说。

“你有什么办法?”老李说。

“现在还没有,不过我会努力去想,我想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先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到底是谁在搞鬼,你现在可能被人监视着,不要到处走动了,就呆在家里,电话也不要轻易随便打!”我说。

老李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说:“那也好,我先等等看……这事你阿姨不知道,小雪也不知道,我故意瞒着的……但也只能瞒一时,阿桐要是时间长了出不来,早晚她们会知道的……还有,阿顺现在还不知道,时间久了,他也会知道,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阿顺知道后会胡来……”

“李老板那边我们暂时不会告诉他的,我都安排了!”我说。

“那就好,先这样吧。”老李挂了电话。

和老李打完电话,我沉思着。

事情变得有些复杂了,老李和四哥似乎都被人跟踪监视了,老李被监视,这说明此事一定和雷正或者伍德有关,四哥被监视,就不好说了,四哥是秋桐的驾驶员,秋桐出事,驾驶员往往也会被调查,监视四哥的人是伍德的人还是办案人员呢?伍德似乎现在并不知道四哥的真实身份,四哥是没有暴露的,那么,如果是这样,监视四哥的人就是办案人员,但办案人员有必要监视四哥吗?直接叫去问话不就可以了?似乎检察院的还很少有干跟踪监视这样的事情的,一般公安的会做出来。

从刚才老李打听到的情况看,似乎并没有什么价值,只是知道秋桐是被人举报的,涉及经济问题,数额和性质都很模糊,不明确。

那么,这到底会是一个怎么样的事情呢?事情的原委和真相是什么呢?我坐在车里苦苦思索着,琢磨着有可能的人选,根据目前掌握的迹象分析着事情的可能性,逐步清理着自己的思路……

渐渐地,我的注意力在几个可疑之人身上盘旋,渐渐地,我梳理出了一条自以为有可能似乎合乎情理但依旧有些模糊的暗线。

这时,我想起去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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