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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被揉皱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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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明白吗?这就是爱。”

——《千与千寻》

牛可清最近发现,自己的心思越来越复杂。

他会像个矫情的妇人那样,想很多无聊琐碎的事情,考虑许多繁杂细微的东西。而这一切,都是围绕古伊弗宁这个人产生的。

比方说,他最近要出趟差。

近期医学界有个交流会,作为杰出的青年医生代表,牛可清被上级派去外地参加,为期大概三天。

牛可清想了想,既然他和古伊弗宁是稳定的床伴关系,等于随时需要彼此,其中一方要暂时地离开,应该得跟对方说一声吧……

但他转念又想,出差算是私人的事宜,他没必要向古伊弗宁交待,刻意去说的话,算是把自己的私人领域和对方分享吗?会显得越界吗?

单是这么一件小事,就让他纠结了好几天。

好烦。

他最后还是跟对方讲了,然而这一讲他才知道,原来古医生也受邀去交流会了,只不过大家科室不同,所以互不知情而已。

嚯,还挺巧。

古伊弗宁对此很期待,他像一个即将和伙伴一起春游的小学鸡,兴奋道:“挺好,我和你还没试过在外地做。”

“.…..”牛可清严肃教育他:“古医生,希望你能专注工作,别想其它。”

“生活不全是工作。”

“生活也不全是做.爱。”

“我想把牛医生做成钥匙扣,别在我的裤腰带上。”古伊弗宁忽然像个黏人精,钻进牛可清怀里拱两下,“以后我要单独去哪里出差旅游,也想悄悄地把你带上飞机高铁。”

牛可清五官皱缩:“你是不是傻?”

“舍不得牛医生就是傻?”古伊弗宁随心所欲地撩汉,“你说是就是吧,我也只对你犯傻。”

对古医生来说,做.爱是他生活乃至生命中很重要的一环,而他做.爱的对象是牛可清。

这就说明,牛可清在他的生命占据了很重要的一环,是必不可少的,是不能切断的。

某个人在自己的生活中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这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若是那个人逐渐变得不可或缺,那危险系数更是得提升至最高等级。

——古伊弗宁有意识到这一点。

对他来说,牛可清已经成为了一件生活必需品,但……万事万物总有代替品不是吗?

嘴上说着“离不开你”的好听话,但古伊弗宁从不认为自己离了牛可清就不行,反倒认为,很容易就能找到可以取代牛可清的人。

这个自信的男人,始终坚信自己能把握好尺度,游刃有余地掌控这段关系,一有不妥,绝对能干净利落地脱身。

*

出差那天,即使同坐一趟高铁、一趟大巴,牛可清和古伊弗宁也半句话没说过。

他们扮演着两个完全不熟的塑料同事,避嫌避得滴水不漏。

梁主任坐在古医生的旁边,见他一直在戳手机,秉持着长辈对年轻人的关心,问:“古医生,坐车看手机,不怕头晕啊?”

古伊弗宁抬抬眼镜,淡笑说:“有些工作上的急事,不回消息不行。”

【晚上好】:今晚?

【牛】:不想,坐车坐得我好累

【晚上好】:你躺床上,我帮你按摩按摩[微笑.jpg]

【牛】:?

【牛】:您实在想要的话,可以征用您的“黄金右手”

【晚上好】:……

坐了整整一天的高铁加长途汽车,他们到酒店的时候已是晚上八点多,各位医生们集中在酒店大堂内,等待分配房间。

大家密密地聚集在一起,说话声碎碎,然而谁都不知道,有两位看似不熟的男同事正“暗送秋波”。

牛可清和古伊弗宁中间隔着个梁主任,他们假装不经意地对视一眼,下一秒,就在微信上问起了对方的房间号。

正正经经地眉来眼去,偷偷摸摸地约.炮调情。这趟公差出得……像极了度蜜月的两口子。

分好了房间,众人拉着各自的行李箱,准备上楼去入住。

电梯是分批次上的,为了避嫌,牛可清和古伊弗宁故意分开两趟上。

牛可清拉着箱子,走进了电梯的最里面,他被后进来的人挤得站不稳,后背紧紧地贴在电梯墙壁上。

“滴——滴——”

“超载啦,下去两个呗。”

“哈哈我下吧,我一个顶俩。”

“别,女士优先,我下。”

“.…..”

大家吵吵哄哄,相互礼让,电梯门迟迟关不上。

牛可清站在最里面,差点被挤成肉饼,他的目光一直贴在电梯外的古医生身上,压根儿就挪不开。

忽然,他看见一个女生走近古伊弗宁,长得很眼熟,噢,是以前古医生在食堂里躲过的那个女护士。

牛可清仿佛看见了一朵移动的桃花正飘向古医生。

那朵桃花……不是,那个女护士笑意甜甜,和古伊弗宁热络地讲起了话,俩人胳膊贴着胳膊,看上去聊得挺欢。

牛可清看着有些碍眼,他心里不舒服,是很不舒服。

即便知道古医生对女人没兴趣,但他也不喜欢有人对他的古医生动手动脚。

牛可清拿出手机,打开与古伊弗宁的微信聊天框,飞快地输入:

“那个姑娘对你有意思吗?要我像上次那样陪你演场戏解围吗?替人赶走烂桃花我很在行。需要帮忙吗?不收钱。”

文字打得很快,甚至有些急躁,牛医生的手指飙起了生死时速,飞掠出阵阵残影。

他想好了,要是对方给他回个“嗯”,他就立即扫开面前的一堆人,冲下电梯去给古医生挡桃花。

可随即,男人打字的手指一顿。

他忽然间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那样的荒诞,犯了最大的逻辑错误——

古医生不是他的。

既然不是他的,那他凭什么干涉古医生与别人来往。

牛可清在这一瞬认识到自己的愚蠢。

不管那女护士对古医生有没有心思,不管古医生对别人有没有兴趣,仅是作为一个床伴的他,都无权干涉。

他心里再不舒服,也只是他活该罢了,对一个不属于他的人,起了不该有的占有欲和贪念。

是啊,他不该想的,一旦有了想法,就证明他在对方身上付诸了期盼。

可炮友之间最害怕的就是这个。

在控制不住自己之前,牛可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将那堆准备发送的文字全部删除,关闭了微信聊天框。

电梯门徐徐关上,在仅剩一条缝儿的时候,古伊弗宁忽然抬起头来,恰好与牛可清对视。

他们之间隔着数人,对视的眼神却传达得恍若无人,直到门缝完全合上,再也看不到对方。

有种落空感在牛可清心里挥之不去。

*

第二日是医学交流会,会议设在一个阶梯礼堂内进行,里面坐着的都是医学界的翘楚和新生力量。

牛医生和古医生各自代表自己的科属,穿着无半点褶皱的白大褂,分坐在会议厅的两边。

“在过去的一年内,到我院接受治疗的感染性休克合并急性肾损伤患者,共有127例,其中……”

在某位内科医生代表发言时,古医生开了点小差,他分神去随处望,看见了正认真听讲的牛可清。

【晚上好】:牛医生,往右看

手机一震,牛可清看见了这条消息。

抬头去望,一眼便对上了那双辨识度极高的蓝眼睛。

他们之间隔着一排又一排的人,却一下子寻到了对方,彼此的目光在人群中无缝相接。

福至心灵,牛可清蓦地想起了之前他和古伊弗宁初次见面时的场景——

隔着广场上的灼灼灯光,中间有无数张路人的面孔,可你就是你,独特到能穿过所有的障碍,一下便撞入我的眼里。

带着那双蓝眸子,猝然降落我的心。

会场里回荡的演讲声嗡鸣阵阵,渐渐变得模糊、细微,在这一瞬,牛可清清晰地听见了些不寻常的声音。

“咚”,“咚”,“咚”。

一颗澎湃的心脏从胸腔跃至脑颅,频率不大正常,有点过快了。

他摸摸手腕上的脉搏,好像也不大正常,血液奔涌得像江水,害得他浑身发热发烫。

周遭那么多人,他却只看得见古伊弗宁。

自从遇见这个人,牛可清经历了许多尴尬的事,却也开始遇见浪漫,分泌出无穷无尽的多巴胺。

这人与人之间,往往就是这么奇妙的。有些效应,你只能和某人在一起时才能产生,不是他就不行。

古伊弗宁好像就是那个“他”。

这一瞬间,牛可清忽然明白过来,昨晚在电梯里的那种落空感代表着什么——

贪恋、醋意、失望、占有欲……这些全是爱情的信号。

原来,他早就已经回不了头了,早已陷在这场游戏里无法自拔,既清醒,又不清醒,既想抽身,又想沉沦。

他真的喜欢上了古医生,无可救药地喜欢,甚至,是爱。

“糟了,糟了,糟了......”牛可清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心,却一次性地喃喃了好几个“糟了”。

不过是爱情到来而已,他却像意识到灾祸即将来临的蝼蚁那般,恐惧、迷茫、无措。

喜欢谁都行,偏偏喜欢古伊弗宁不行,喜欢上一个利己主义至上的人,下场注定是悲哀的。

与开窍伴之而来的,还有在他脑海里响起的一句话:“牛医生,如果有一天,我们任何一方喜欢上另一方,那就是该结束的时候了。”

牛可清瞬间胆寒,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能预示到自己的下场,要是真栽古伊弗宁手里,怕是连福尔摩斯都不知道他怎么死的......

那要怎么做?怎么做才不至于无路可走?怎么做才能不让这段关系结束?

只有一种办法,就是掩盖喜欢。

“牛医生?”旁边的男同事拍拍他,好心询问:“牛医生?你没事吧?”

“嗯?”牛可清回过神来,才发现手上的文件被自己紧紧拽着,平整的白纸被揉出一片凌乱的皱褶来,看上去格外刺眼。

“哦,我没事......”他对同事笑笑,尴尬地将手里的白纸捋平捋顺。

在意识到自己喜欢的那一刻,牛可清就决定将这份喜欢藏起来,装作不喜欢,装作没动心。

他从未如此坚信一件事:只要装得不喜欢,就能待在那个人身边久一点,更久一点。

殊不知,动摇的心就像一团被揉皱的纸,即便努力地去捋平它,上面的折痕也不可能消失。

再也不是原来那张白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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