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凹凸镜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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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很轻,轻的吹在胡黑站着的山顶上的树叶像个婴儿笨拙又缓慢的挥着小手似的,她伸手去接着一片被吹掉在空中缓缓落下的叶子,再看看四周,这是一个她从没去过却一直向往的地方。一切都很安静,脚下是一片青青草地,可是她明明站在山顶上,脚下却平坦的像是平地。风吹的草儿像海里的波浪一样,来回波动。她竟然穿着一袭碎花长裙,挽起来的发髻,鬓角一缕发随清风轻飘起,闭上眼睛她前所未有的放松,突然一阵喧闹,再睁开眼她回到了高中的运动会上,熙熙攘攘都是穿着号码服的学生,有那些久未谋面的朋友,有那些忙于吹哨的老师,还有些无比熟悉的脸孔...再一转眼,她穿着16号的运动服参加进了3000米长跑的人群中。她找了一遍,却怎么都没看到李云希的身影,跑着跑着她突然就像是会了轻功一样飞了起来,从人群中蹦到了最前面,奇怪的是赛跑的人群也一下子就把她包围在了中间,又有人超了过去。她再奋力跑起来便再飞一样蹦了很远,她想不如跳出人群,回到刚才的山顶上吧。于是就像是心里想的就会实现一样,再从人群中跑着跑着飞起来的时候就真的一下子回到了刚开始的山顶上,轻轻的风吹起青青的叶。人群离她越来越远....只是感觉不再一样,没有了起初的轻松恬静,随之跃上心头的是一丝失意,一丝离了人群的寂寞。

  流水温柔、清池旧址,似年少时不惧悲欢别离。人生本就有边界,赌上了年岁,日升月潜轻触眉眼间不停歇的时间,此生契阔,随风入苍穹。烛光里有你欢喜的颜色,只是该收起来锋芒,不说再见。

  睁开眼,胡黑被渴醒了,开灯,看看时间,凌晨3:58分,起来倒了杯晾好的白水喝,多好的梦,时间还早再睡会,还能再接着把这个梦做下去了。再醒来,是被闹钟叫醒的却一觉无梦,6:30,又是一天开始了,中午那个老家父母朋友给介绍的相亲对象也该到车站了,她得想好理由请假去接他过来。

  多半天的时间都在公司的电脑前度过,胡黑请好假,收拾好所有的文件,把今天该完成的工作提前做完没顾上吃午饭,就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那是个比较腼腆的,胖胖的,一跟她说话就会脸红的男人,大了胡黑八岁,只上过初中,后来就自己出门找工作,比起年龄混迹于社会的会龄会更大一点。在老家的时候他们见过三四面,每次都是在介绍他们认识的亲戚家里,他不怎么说话,一说话不是脸红就是傻笑,笑起来的时候看着挺靠谱,连一次饭都没有出去吃过,如果不是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她不会相信见过才几面都没有感觉的人会从老家跑过来找她,还打算找工作长待。她想,可能是他年纪大了遇着个差不多的姑娘相处几天就差不多可以定日子结婚过日子了。更奇特的是,到现在她都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于是在电话里问清楚他在的车站位置,并顺口问了他的名字说是把为了电话号码存着。

  挂了电话,胡黑就已经坐上了直达车站的公交车,只是比较慢,到车站的时候,他已经在出口的广场上了,抽着跟烟,胡黑找了一圈才看到他,喊了一声刘大生,他转过身,憨憨的笑着应了一声,手上没有任何行李,只是提了一箱水果,走到胡黑面前,“这是我来的时候从老家带过来的苹果,外面的贵还没老家的好吃。”胡黑看着他脸上不断冒出的汗,打算接过来水果,“哎呀不用,这么远的路,你还提着一箱这个,这边都能买到的,吃饭没?咱先回我那里,休息会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他并没把水果给胡黑,说这么点小箱子又不重,他提着就好。胡黑对这个刘大生的印象不算差,除了有点胖学历低外,人还行。要不然自己家亲戚认识他那么久,不知根知底也不会介绍给她。胡黑突然想,不如就跟他处处看,知根知底的没什么不好。

  没再坐公交,走到广场边上,胡黑直接拦了一辆出租,坐上车,师傅打开空调一下子凉快了很多。路上两个人没说几句话,本就认识不太久,胡黑不是找着话可以聊的兴起的人,看来刘大生也不是,只是偶尔问问她这个城市没有学历工作好不好找,她的工作累不累。突然来了电话,很久没联系的表弟打来的,他跟胡黑在同一个省不同的城市工作,这几天出差路过这里说快到她这边了,来看看她。胡黑就让他到了就先等会,她接个人马上回去。

  回到楼下的时候,表弟笑着走过来,哎你是那个谁刘大生吧,咱俩好像认识,同一个地方的,听别人说起过你。刘大生笑着说是吧,我也知道你是胡黑表弟,很久没回老家了吧,在外面工作几年了?今天真巧遇到了,走,咱收拾下去吃点东西喝喝酒。表弟说好,等我姐把东西拿上去放下,咱再一起下来。

  时间过得很快,一下子又到了晚上,三个人在胡黑楼下的烧烤摊子上开始了夜宵,两个男人聊的不亦乐乎,胡黑只是偶尔插话说说老家的事情,几杯酒下肚,刘大生也慢慢健谈起来,跟表弟似乎还想继续喝下去,没有想找个地方落脚休息的意思,趁着刘大生去厕所的时候,胡黑问表弟,你晚上跟他一起找个房子住下。

  表弟说好知道了,十点五十的时候,没酒量的两个人就开始有点醉了,摇摇晃晃结了帐,胡黑就左一个右一个搀着他俩往自己房子走去,本来打算让他俩上去喝点水醒醒酒再找个宾馆住下,没想到一上去两个人就直接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怎么都喊不起来,幸好合租的两个人一个回了老家,一个出差,不然她都没办法解释也不能让两个大男人留在房子里。搬动两个人换个稍微睡的舒服点姿势,给盖上了薄毯子,就已经累了一身汗,胡黑抓紧时间洗澡洗漱,明天她还要提前去公司把最近手头上的策划案赶完。

  第二天早上,同样的时间,胡黑刚睁开眼睛,就听见外面两个人的说话声

  哎吆昨晚上怎么就这么睡着了?我起来洗把脸去给你们买早餐去。刘大生轻轻推了推还没醒的胡黑表弟说。

  表弟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说还是我去吧,你对这里不熟,我一出差就会来看看姐姐对她这里比较熟了,以前来都是提前订好了宾馆的,这次是见到你了没来得及订,没事儿都是自己家亲戚,没那么多讲究。说着就站起来去卫生间洗了个脸漱了个口,下楼去了。

  胡黑看了看时间,收拾完还有时间,等吃个早饭再走也不晚,于是穿好衣服走出房间,刘大生一看见刚起床的胡黑,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赶紧把脸转到一边结结巴巴的说,那个啥...嗯..你醒了啊...我们昨晚上喝多了没闹吧。

  胡黑笑了笑,心想你这么个都三十多的男人怎么还这么容易脸红,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冲口就问了一句,你以前谈过女朋友吗?刚问完觉得唐突就又说,没闹,回来就躺着睡着了,倒是累的我搀着你们俩男的爬了几层楼。我们这是房东家自己建的房子,没按电梯,累的我那会都想把你俩扔下去了。哈哈哈哈

  刘大生转过了身子,没有吭声,胡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下子两个人就又沉默了起来。胡黑便洗脸、刷牙、整理了下房间,画了个淡妆,走到客厅坐下给刘大生倒了杯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敲门声就响了,胡黑打开门,“正好我也刚收拾完,你就把早餐买回来了不错啊小伙子,以后有女朋友了也这么勤快就好。”表弟笑了笑把提着的早餐放在了桌子上,三个人一起吃饭,胡黑说你带着刘大生出去溜达溜达,再帮他留意留意有没有合适的工作,等我下班回来再帮他找个房子住着,不能真住我这啊。

  等吃完饭,胡黑把钥匙留给表弟,自己就去上班了,走下楼正好碰到房东晨跑回来,往常房东都会主动笑着跟胡黑打招呼,今天看也没看胡黑就进楼了,搞的胡黑刚要打出来的招呼又咽了回去,她不明白怎么突然房东就这样了。直到后来有一天胡黑再去房东家交房租的时候,看到房东家安在楼下大门口和每层楼梯口拐角的监控才知道,那天晚上她搀着表弟和刘大生进了屋子被房东在监控里看得清清楚楚。原来是房东以为她带了两个陌生男人回家,做了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那之后房东就一直不怎么待见胡黑,可能也茶余饭后跟别人谈论过他只在监控里看到的那些表面事情,胡黑也没有做任何解释,她只是觉着自己用不着解释,有没有做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自己也清楚,解释这种事情有时候也分人,如果是愿意相信你的人,不用解释他都会相信你,要是不愿意相信你的人,你的解释只会让对方觉着是在给自己做无畏的辩解。更何况只是一个简单把房子租给你与你只是租赁关系的房东。

  刘大生到了的第四天,胡黑就帮他在一家物流公司找了个开货车的工作,只需要在市区和郊区跑,有老司机带着,刘大生也算勤快不到两个礼拜就把经常跑的几个路线就搞清楚了,而且公司也给免费安排住处。周末的时候,刘大生从公司下班后调休一天来找胡黑,两个人并没有像普通情侣一样逛街看电影吃大餐。只是在胡黑住处附近的一个公园里溜达了一圈,那天是个阴天,凉凉的风吹的胡黑打了一个喷嚏,本来挺热的天一下子变的阴凉起来,胡黑只穿了一件短袖,找到亭子里的长椅坐下来。刘大生穿了一衬衫外面是一件薄夹克,他并没有意识到胡黑觉得冷,看着胡黑坐下来就业跟着坐了下来。

  “这天有点闷热啊,我都出汗了”刘大生抹了下脸颊的汗滴,逃出来随身带的纸巾擦了擦,只是把夹克的拉链拉开。“我也出来半个月了,你看咱什么时候给家里打个电话说说,把日子定下来....我..我是挺喜欢你的,真的。”

  胡黑看着冷的有点起鸡皮疙瘩的胳膊,心想入秋的天气果然是早晚凉中午热,尤其是这种要下雨又下不下来,凉风吹的人发怵的沉闷阴天,她看着亭子对面地上一圈排着队在搬食物的蚂蚁淡淡的问:“定什么日子?结婚日子吗?哦,你又喜欢我什么呢”

  兴许就这么结婚也不错,至少刘大生是个憨厚老实的人,安安静静的按照家里的安排结婚,过几年再要个孩子,日子就算那么过下去了。胡黑对所谓的婚姻、感情的所有概念都是模糊的,在她看来不过就是过日子。爱情,总得首先要遇得到,但她跟刘大生一定不是爱情,只是淡淡的不反感的喜欢,而这个人又是父母的安排,似乎在父母的眼里,接受一切家里的安排就是最好的,他们给的都是他们经过筛选、认真考察过才给胡黑的,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给胡黑安排的相亲对象了,但是是他们比较满意的一个,之前过年在老家的时候,村子里的一个媒人就给胡黑安排过三个相亲对象,一个是乖乖的蹲在奶奶身边一言不发的孙子男,一个是长的不太协调却自己觉着挺帅的高个子男,另外一个是父母早亡家里只剩他和弟弟的男人,三个人两个人上过大学,只有高个子男高中没有毕业就被家里找关系进了铁路局。胡黑记得那几天她就像选“花魁”一样跟三个男人周旋,媒人像个领导一样今天安排她和谁见面聊天,明天又和谁见面聊天,然后再给她一两天的时间在那三个男人中间选一个进行重点培养,比如考虑对方的家庭条件、工作条件、经济条件,综合下来哪个更合适媒人就把那个人留给她,剩下的两个又像卖货一样等着被介绍给其他买家。

  想着这些,胡黑就吭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根本就没有听清楚刘大生说的一个字,看到刘大生听她笑了出来被打断的样子,对他轻轻的说:“我只是你觉得不错的一个该结婚的结婚对象吧”

  “嗯?不,不是啊,我是喜欢你才打算结婚的”刘大生认真的摇摇头,“不是为了结婚才喜欢你,怎么说呢,是觉着喜欢才想结婚,我想你愿意我过来见你就是同意了吧,你爸妈就挺喜欢我”

  “哦,这样啊,那你最好再好好了解了解我一下”胡黑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坐着不动吹着凉风让她感觉越来越冷,“或者,你把你上衣口袋里那个挺漂亮的玛瑙手链送给我表示一下诚意,不对,是表示一下你的喜欢?”

  胡黑一直都淡淡的笑着,和声细语的跟刘大生说着话,刘大生楞了一下,手不自觉的放在装着手链的上衣口袋上,看着胡黑。

  “哦,忘了说了,你刚来的时候,跟我表弟喝多的那天,你俩躺沙发上睡着的时候,我本来打算帮你把外套脱了睡的,可是..你稍微胖点我也没力气了,你倒在沙发上的时候手链从你包里掉出来的,当时我觉着挺好看的,应该是你想送给我的吧,就帮你放回了口袋。可是现在看来应该不是,也不是你自己戴的吧,那明显是个女士手链。”胡黑没有再看刘大生,只是转身往回走,“我请你吃饭,太冷了。你好好上班,快年底了,挣点钱回家过年,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我不是那个你要找的适合结婚的人。”

  刘大生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跟在胡黑身后,一起去了吃饭的地方。再后来,胡黑送走刘大生,临走的时候,给了他一百块钱,她知道刘大生是个节省的人,来的时候可能没带太多钱,因为妈妈在电话里说走的时候是她和刘大生妈妈一起送他到车站的,看着大生妈妈掏出来1000块钱塞给了刘大生。

  “你...怎么知道我钱花的差不多了?”刘大生又红了脸,关于那个手链他没有说一个字。胡黑说我不知道啊,我只是给你点钱让你打车回去,也不远,你自己肯定舍不得打车吧,没事儿,回了老家我们可能还会碰见呢,还是朋友嘛。

  送走了刘大生,胡黑觉得自己头有点重,应该是吹感冒了,回到房子里她找出来备着的感冒药,吃了就盖着被子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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