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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并非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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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莱蒂想吃东西,找了一家河畔的餐厅,选在靠窗一桌,最接近河流,不是饭点人也很少。她的口味基础,冰咖啡,加糖加奶,有酒的话加点酒,最后添了伏特加,她似乎很喜欢伏特加,来安纳西第一天在Taverne de Maitre Kanter吃晚饭,生蚝都要沾伏特加。

安纳西也可以叫做安锡,有着法国最美小镇的头衔,法国人称之为阿尔卑斯山的阳台,小镇内街道围绕着运河,纵横交错,小桥流水,周边繁花似锦,房屋基本上保留17世纪的风貌,窗台拱廊上都种满了鲜花,相比于很多地区春夏才有的繁茂,安锡做到了四季如春。卢梭在《忏悔录》里写他在安锡度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青年时光,在爱情桥上邂逅了美丽的华伦夫人,而这座老城处处都是约会的好地方。

安纳西湖汇集了来自雪山的河流,水质清澈,湖边有不少骑车散步的人,湖面也停着不少豪华游艇和帆船,临湖有富豪的别墅,又是一个被游客慢慢填充的老城,但安纳西湖到了夜里依然会安静下来,还是那么祥和平安的样子。

“你不和我说说话吗?”

在咖啡厅坐下后没多久柯莱蒂就一只耳朵戴上耳机听歌了,虽然另一只耳朵看上去是留着用来接受信息的,但柯莱蒂手机里的东西似乎比好看的加斯帕德要吸引人。

她知道和别人目的明确的出来玩,还这样的态度不礼貌,可相比于在英国利兹做大学生柯莱蒂·李的那段时间,她越来越随心所欲了。

“有人说我像贾科布·捷尔斯扎尔。”加斯帕德说,一心一意的要把女生从手机里的世界拉出来。

柯莱蒂抬头,端起冰咖啡喝了一口,“是有点像,其实我早就这么觉得了,多看几眼,嗯......”柯莱蒂放下杯子靠到椅背上,右手食指挠挠下颌仔细打量着。“还是像,不过你小一点。”

“嗯,我比他小几岁呢,我们合照吗?”加斯帕德拿出一直在外套兜里的手机。

“不。”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

“哪有?”柯莱蒂哭笑不得,她刚才说加斯帕德小除了年龄,还有综合了几天的相处,加斯帕德的思维确实放在小孩群体中更合适。

贾科布在《自杀空间》里的黑眼线和眼睛里充满的邪气似乎怎么也不会出现在加斯帕德脸上,所以五官再神似,也只是“有点像”,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电影里逃避校园的男主角多米尼克终日生活在阴郁的氛围里,他掉进了水里,遇见的不是能拉他一把回到岸上的人,而是先于他掉进深水的女孩,她只会把他往深渊里拽。

而加斯帕德相反,他就像对应了圣特洛佩的阳光,这阳光还能透进水里呢,有种让人往上追逐的魔力。

柯莱蒂几次和他聊天的时候都怀疑二十四岁真的能这样?当然,童心未泯是好事,包括要和她玩什么输了要吃柠檬的游戏,还有用中文写一篇作文给她检查,居然还要评分,这些柯莱蒂是乐呵呵的做了,觉得很有趣。两人还有坐在阳台上,数屋前河流经过船只数量的共同爱好,做了各种颜色的统计。

真是很悠闲,本来就不用为生计发愁,当暂时也不用忧愁不远处的战争时,每分每秒的悠闲都弥足珍贵。柯莱蒂有一天也是在阳台上晒太阳,看着天就突然念出一句:“归云一去无踪迹。”

原以为身边的人会接上,结果在沉默中迟疑了一秒,才想起身边的是加斯帕德,不是路易。几乎只有路易能接上任何一句她说出的诗,而看向加斯帕德的时候,加斯帕德一副欣赏的表情,和刚听完她唱歌一样,也不问那句诗是什么意思,柯莱蒂觉得不念完整是遗憾,于是悠悠的补上:“何处是前期。狎兴生疏,酒徒萧索,不似去年时。”

加斯帕德问:“你还写诗?”

“不,是词,柳永的。”

“古代诗——词人吗?”

“嗯。”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加斯帕德中文不错,至少能听明白最后一句。

“一个喜欢烟花之地的才子,为很多古代歌姬的作曲填词。”柯莱蒂简明扼要的说,“他去世后,很多漂亮的女孩都为其哭丧。”

“还是一个做音乐的人啊。”加斯帕德赞叹。

因为音乐器材搬不过来,加斯帕德就一张一张的翻照片给柯莱蒂介绍自己音乐室,介绍自己的朋友。目前能发现的兴趣共同点是都听周杰伦,Eminem和Sia,都给公仔起名字,比如柯莱蒂一直放在法尔卡斯家的绿色鳄鱼公仔名字为小U,加斯帕德最近则带了一只叫ZZ的熊,介绍给柯莱蒂看的时候,柯莱蒂:“ZZ?”加斯帕德笑得非常灿烂:“对,渣渣,多有趣的名字。”

柯莱蒂说了她一点也不孤单,自己呆着也没关系,虽然菲利普和菲比这几天都不在,但她可以自己和自己玩,加斯帕德一副照顾小孩的样子,但自己才像个小孩,貌似还有多动症,或者说对很安静的环境有种惶恐,他经常隔一段时间就从房间里出来在楼里到处晃,做什么?找人。

呆在房间里觉得家里太安静,出来找佣人,问大家去哪儿了,吃饭的时候一群人围在一张桌旁他的心情就能很好,谁要是晚饭后想出去散个步,他百分之八十是要跟出去的,腿很长走路却很慢,他说:“散步的奥义就是慢,没准和路边一个小朋友对上眼了,就能说是缘分,然后给小孩买菠萝吃。”

因为爸妈说要做朋友,所以就关系就急速升温了,柯莱蒂觉得这不太现实。她觉得他们坐在一张桌子旁,安静的喝点东西看看风景挺好的。

柯莱蒂目前还没有“加斯帕德是自己朋友”的观念,加斯帕德却已经带入并行动了,自导自演异常欢乐,柯莱蒂回忆,想起了那个因为是哥哥,所以总觉得自己有什么责任的卢卡斯。

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但目前墨菲应该不再为孩子提心吊胆,那群人远离了她的世界,继续单纯干净,也安全,柯莱蒂不在他们身边,他们会比柯莱蒂在要过得好,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赫利尔斯生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柯莱蒂,赫利尔斯去世后柯莱蒂也不再露面,有人怀疑那不是一起单纯的车祸,可是所有认识这对情侣的人都说,柯莱蒂就算是凶手,能有什么动机呢?赫利尔斯是一个很好的人,虽然他们都才认识柯莱蒂这个中国女孩不算太久,但觉得她也是一个好人。

远方的柯莱蒂听到赫兹在电话里说这些话时,流露出比真实心理状态更深度的感动,他们想再见她,想着她什么时候回学校。

不过现实是,别人的怜悯心疼或者怀念会消散的很快,刚开始每一个人都会联系她,和她聊天,现在,最近一次还是舞会前赫兹·莫克利和她发简讯,连语言也没有之前关系最好那段时间的随意和不正式。

维持友谊也需要双向,当他们发现每次都是他们主动,而看上去,柯莱蒂对他们的关心付诸的是逢场作戏的态度,他们就觉得柯莱蒂也不可避免的远离他们了,神奇的是克蕾曼丝,一直不喜欢同母异父姐姐的小女孩在姐姐离开之后,想找寻本来可以和谐的亲情。

虽然,她是因为沙伊达的术法改变了对柯莱蒂的偏见。

现在的生活不算是东躲西藏,虽然李山泽在打了头阵后就接近于销声匿迹,但在她不露面的这段“度假”时间里,谛青山以及皇世计划方做了不少事,把闲置的皇世计划力量都聚集起来,做好了战争准备。

斯尼德克尔家族在庄园之战和赫利尔斯被杀后都只是发了威胁警告,现在还要等一个正式的宣战,把冷战式的双方对峙,小打小闹,演变成热战。

李山泽前段时间看了一本书叫做《公共外交的历史变迁》,书里“宫廷公共外交”的条目有讲:“在西方国家,从事针对公众的外交活动所依据的合法性基础往往来自宗教,宗教成为说服民众和论证一切外交行为正当的最终证据。比如通过仲裁解决争端、不经宣战不能开战、使节不可侵犯、对在神庙中避难的人不可杀害、战俘可以交换和赎回、战场上的死者无论敌友一律埋葬等。由于当时宗教和法律不分,法律的权威授之于神,凡违法者都是对神的冒犯。”

李山泽觉得实在是太有道理了,先宣战再开战,偷袭什么的真是可耻,虽然实际上她不会遵从其中一些做法,她不会埋葬敌人的尸体,也不会因为要杀的人躲在神庙里而放过。

百里康屹说她在教堂里杀死维克特一行人,李山泽听了觉得没问题,百里康屹看阿奎那烧教堂的时候也觉得没问题,如有必要,她们也不介意在谛青山供奉有四神的大殿内杀人,不过这并不是说谛青山推崇这些,谛青山总教育弟子以和为贵,然后再教育他们怎么用武力取得“和”。谛青山一面有着流传已久的传统信仰,固定不变的礼节和模式,但有时候也随意得令人匪夷所思。

“你也不怎么和我说话,其实我不是一个无聊的人。”加斯帕德在碎碎念。

“嗯,我知道,只是我最近比较累或者是太没事做了,有时候闲久了就不是闲适而是不自在。”柯莱蒂按灭了手机屏幕。

“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去学校,利兹不安全,你读的大学对你来说现在也有很多不稳定因素,而且,你要是在乎你在那个学校的朋友,就会远离他们。”

柯莱蒂条件反射的冷笑了一下,然后才理智的收回轻蔑,“我为什么要在乎他们?斯尼德克尔家族还能拿他们要挟我而且还管用的话,我怕是要成生母了。”

“我以为这是人之常情,如果因为自己,导致别人的安全受到威胁,会内疚......不过这也是我后来才有的想法,在我造成了对别人的伤害之后。”加斯帕德说。

柯莱蒂说:“那我可以花费我的余生写出几卷《忏悔录》了,虽然我更想写《瓦尔登湖》之类的东西。”

加斯帕德有些窘迫,在以为柯莱蒂小情绪后,他并不慌张,反而流畅的转折:“嗯,生活不应该是按照他人的期待和准则进行,”加斯帕德换了一个坐姿,说:“不去学校也有很多事做......你要转学吗?”

“啊,还没有考虑。”柯莱蒂说,她对完整的读完大学这件事已经不抱希望了。

“要不我们待会去博物馆?去划船也可以。”加斯帕德说。

划船划船,你是船的忠实粉丝吗?脑子里横着一只船桨吗?柯莱蒂想,要不你端午节去长江参加划龙舟比赛吧,我有空了一定给你送粽子。

“我想坐一会儿,待会吃完饭了散步也不错。”柯莱蒂说,答应加斯帕德和他一起出门已经是柯莱蒂好耐心的体现了,如果是个她喜欢的人邀请,她自然会毫不扭捏的答应,珍惜相处的每一秒,可是加斯帕德即使长得像她最近喜欢的明星也没有用。

加斯帕德说自己很喜欢摇滚乐,曾组建摇滚乐队,不过现在没了,他说要不哪天一起去看摇滚乐演唱会。柯莱蒂扯扯嘴角,她大部分时候看上去很欢腾没错,但其实不喜欢太吵的环境,唯一一次去看硬核摇滚乐演唱会,感受从舞台上蔓延到舞台下的声嘶力竭,柯莱蒂觉得自己格格不入,摇滚可以,不过不想再去现场了,想来还是更喜欢歌手描述故事一样的唱歌。

长相并不是决定能一见钟情,或者先有好感然后理性说服感性并去喜欢的最重要原因,柯莱蒂觉得自己和加斯帕德完全辜负了家长们的期望,但如果他们想看的是二人转,柯莱蒂可能打起精神拉上加斯帕德来一段。

她相信加斯帕德有这个实力,有一天加斯帕德在院子里一人分饰两角演什么历史剧,他时而自言自语,啊不是,全程自言自语,一会儿表情恭敬诚惶诚恐,一会儿手背在身后,紧皱眉头来回踱步,柯莱蒂饶有兴趣的在楼上看着,猜想加斯帕德的内心世界,中途有法尔卡斯家的人经过庭院,都没和加斯帕德打招呼自顾的进了屋,想来是习惯了。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当时唯一的观众是不知怎么进到院子里的狗,加斯帕德演完后盘腿坐到狗面前说话,搞不好是在问观后感,狗起身一溜烟的跑出了院子,剩下加斯帕德幽怨的拔草玩,接着屋里有人问他要不要尝果酱酸奶,他也起身,一溜烟的跑进了屋。

不过,这么一个童心未泯的人,有着算不上好的控制欲,柯莱蒂发挥她灵敏的观察能力观察加斯帕德后发现,他看上去很随意,别人提的意见也听,可是他依然希望自己是中心,即使随了周围的人做某件事,最后也会变成主导。

他自己也是知道这一点了,因为什么话题都能谈的加斯帕德就在前几天还和柯莱蒂讲起他前女友,那时候他们在一楼兼职了一天的果酱店店员。

他说,后来伊曼纽尔火了,也没有那么听他的话了,在她不听他的话执意按自己的目标走的时候,加斯帕德想拉她回自己的身边,可是前面的闪光灯多而耀眼,他就停住了脚步。

豁达的想,那样伊曼纽尔就可以开心的做自己喜欢的事了,他看上的女孩本来就有很大的格局,会靠自己的才华和声音得到想要的东西,而不是只凭借他的喜欢就手到擒来。认命的想,是自己畏惧那些如炬的目光。加斯帕德再不懂事,也被家庭教育中的保守秘约联盟秘密束缚了多年,他在羡慕伊曼纽尔那种相比于他来说完全自由的人生时,看见了受到更多禁锢,连生命上限都早早预知的柯莱蒂,柯莱蒂的人生目标都是被预定的。

“所以,是你没能抓住她。”柯莱蒂吃着果酱,对加斯帕德说。

“没错,失败是改正缺点的催化剂,我不能总希望别人能按照我的期望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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