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是如此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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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剑哥哥,他们要杀我们么?”刑场上,绿芽怯怯的问,可被堵住嘴的墨剑无法回答,只有两行不甘心的泪在满是血污的脸上犁开两道沟。

当监刑官扔出签押,刽子手举起钢刀的时候,墨剑不自觉的紧绷肌肉,这就要死了么?刀砍过脖子会不会比受刑还疼?然而刀没有落下,在听到“圣旨到,圣品失踪案御前重审,所有人犯押后待判。”的时候,墨剑只觉自己的心脏有一瞬的停顿,这一刻,他才知道,活着既是如此美好。

刑场上监刑官不知道到哪里凉快去了,侍卫环绕四周,刽子手也收起刀走下台去,围观的老百姓等了会也失去了兴致渐渐散去。洛奇像条干鱼一样躺在地上,绿芽双手捆在身后,动了动跪麻的腿见没人理会,便偷偷向墨剑挪了挪,见还没人理会,便又挪了挪,最后蹭阿蹭的挪到墨剑身边,墨剑见此也放松了身子,和绿芽依靠着坐在地上。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绿芽已经从靠着慢慢变成虾米一样,头担在墨剑的胯骨上有些迷糊了。墨剑只觉被布条撑大的嘴又酸又麻,喉咙像火烧一样疼,胳膊也已失去了知觉,头晕脑胀,这时似乎有马蹄声传来,接着有人说话:“今查龙爪山矿区十三队矿工丢失圣品,理应处斩,因张珈奉忠勇大将军夏延器之命追回圣品,勘验无误,功过相抵,涉案矿工张珈等八人无罪释放。”

然后有人给他松绑,血液流动,身子立刻如针扎一般一下将墨剑扎清醒了,转头左右一看,周围哪里还有侍卫,台下老百姓来来去去如流水一般,绿芽哎呦呼疼,一切好像梦一样。我们无事了么?我们还活着?

墨剑一把抱住绿芽,痛哭出声,绿芽也傻傻的哭。

有那路过的好心人提醒道:“孩子,你们家在哪里?大娘找人送你们回家吧。”

家?绿芽突然恐惧起来,她哪里还有家,她从小和哥哥相依为命,如今哥哥失踪不见,等墨剑哥哥回家,她去哪里?

绿芽不由抱紧了墨剑,怯生生的唤了声:“墨剑哥哥?”心里却在喊别丢下我,绿芽会乖乖的。

墨剑低头看看绿芽脏兮兮的紧张的小脸,给她擦干泪,道:“绿芽,我们……”

话未说完,被人打断道:“这位小哥,可是叫墨剑么?”

墨剑和绿芽转过头来只见一个圆脸的胖子笑的跟弥勒佛似得看着他俩。

墨剑刚出牢笼,但有风吹草动便紧张万分,不由抱紧了绿芽,警惕的望着他。

胖子见了连忙挤出更多的笑,摆出最慈善的样子道:“小哥、姐儿莫怕,夏将军知道你们获释,担心几位在上京无处可去,因此托了我家公子给几位安排了个临时住所,且跟我走吧。”

胖子三哄四哄终于哄了三个人上车。将人送到一处住宅前,胖子当先进去,两个下人抬着洛奇跟在后面,墨剑拉着绿芽的小手被一个小厮半背半搀的走进去。

宅子不大,进门后便是个小院,早有两男一女等着,见了来人说了句“唐管事,还没到。”

也不知说的谁还没到。胖子只点点头等墨剑他们走近指着三十多岁的一男一女介绍道:“这是唐叔,唐婶。”

两人忙招呼“唐叔、唐婶。”

唐叔没有说话,唐婶倒是个开朗的,应了一声。

胖子又指着旁边男子道:“这是云大夫,一会让云大夫给你们看看伤。”

两人忙招呼一声“云大夫。”

云大夫看看墨剑,看看绿芽,最后瞅一眼躺着的洛奇眉毛一皱,只点点头没说话。

胖子又道:“唐婶你安排他们去住处吧。”

唐婶应了一声对三人道:“跟我来吧。”

墨剑等人跟在唐婶后面穿过堂屋,后面是左右四间厢房,对面正厅,天井正中摆着一口缸。

唐婶安置了墨剑和洛奇分别在两间厢房住下,对绿芽道:“你的房间在后面。”又拉起绿芽的小手穿过游廊跨过侧门便又是一个庭院,依旧左右四间厢房,但对面却是一堵墙,绘着花草图。

唐婶推开一间厢房门,道:“你就住这间吧,这座宅子闲置了很久,管事说的比较急只打扫了几间房,还需要再归置。”

绿芽自己一人有些局促不安,匆匆扫了一眼屋子便小心翼翼的问:“我可以去找墨剑哥哥么?”

唐婶知道这孩子遭的罪,看着她惊魂未定的双眸,心中怜惜,便牵着绿芽的手往外走:“当然可以了。”

这次唐婶特意带着绿芽从另一条路走,并没有直接去找墨剑,这条路可以不经过墨剑的院子直接到前院,经过厨房、杂货间,一一指给绿芽看:“我已经让人烧了热水,等会洗漱一下。”

此时墨剑正在洛奇屋里,洛奇的腰椎还没有好好养就被抓起来又受了刑,他知道希望渺茫,但还是期盼能有奇迹,当看到云大夫摇头的时候,无限失望,满心疲惫,这才被小厮搀着往自己住处走,刚走了两步就听外院传来绿芽的惊叫声:“啊,张珈姐姐?”

张珈?她还活着?在刑场他只听到“无罪释放”四个字,这时听到张珈的名字,只觉满腔愤怒与怨恨挡也挡不住,这一切都是她,都是她……他在牢中呆了一个月,就恨了一个月,这时只想抓着张珈的衣领质问她,撕碎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推开搀扶的小厮就跌跌撞撞的往外走。

院子里一个妇人背着个麻衣少女匆匆往里跑,另一个妇人在前面引路,唐婶拉着绿芽连忙避到一旁,胖子和唐叔满面焦灼的跟在后面,只听胖子道:“怎么会弄成这样,快去叫云大夫来。”

唐叔便去找人,背人的妇人道:“他们是要杀人泄愤啊。”

墨剑看着众人直面而来,张珈的头耷拉在妇人肩上,面无血色,汗湿的头发贴在脸上,双目紧闭,两条胳膊无力的垂下,整个人像挂在妇人身上的破布。他下意识的让了一下,但众人并没有从这里走,而是在他面前拐弯从另一侧往后院跑,露出惨不忍睹的背面,腰以下鲜血淋漓,碎步、血肉模糊一团,滴落在地的血泊里甚至还有打烂的肉渣。

墨剑的脑中轰的一下一片空白,她既受了这样的重刑!满腔怨恨无影无踪,心突然软下来。

唐婶看到他,拉着绿芽过来道:“你们回屋去等着,只怕云大夫要好一会才能去给你们看伤。”

墨剑低头看着惊慌无助,满眼含泪的绿芽,便点点头,拉着她的手往回走:“别怕。”

绿芽哽咽的轻轻问:“张珈姐姐会不会有事?”

“不会。”墨剑不知为何会这样回答,他不是恨着么,他不是怨着么?

离玟玉在路上时就开始昏迷不醒,几人七手八脚的把人放在床上,云大夫边诊脉便道:“去同济堂找婉娘来。”

胖子没想到伤的这么重,原以为唐婶便可处理,可现在血肉模糊,那需要大夫仔细处理才行,忙吩咐了人去。

胖子又让人去府上调了几个丫鬟婆子过来。

烧水的,看病的,上药的,一群人进进出出忙活四个病号的时候,上京一处豪门大院内的书房中,不断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啪!”

一个盒子砸在恭恭敬敬跪在地上一男子的额头,男子吭也不敢吭一声,任由鲜血顺着面颊滴落在地上,那摔碎在地上的盒子残骸中一枚花瓣形的水玉若隐若现,散发着诡异而妖艳的光芒。

“蠢材,你办的好事!来人,给我拖出去狠狠的打!”

更夫敲过三更,房门无声无息的打开,满身戾气的荆北君出现在离玟玉的床头,本来趴在桌上浅眠的唐婶这时睡得更加深沉。

荆北君看着趴在床上只露出侧脸的小人,咬的牙吱吱响。该死的丫头,居然又耍他,亏他还满怀愧疚动用了朝堂的暗线替她打点,想起离玟玉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金叶子才是真品的样子,只觉得自己蠢得跟猪一样,今天又被人好一通嘲讽数落,可他偏偏无处发火,气得他只想杀人。

荆北君伸出手掐向离玟玉的脖子,目光灼灼,但修长的手指一碰到离玟玉的肌肤停了一下,反向上用手背贴在了离玟玉的额头上,就觉自己的手仿佛贴在了一块火炭上一般。

荆北君又开始磨牙,握起拳又松开,在离玟玉脖子上比划半天,最后恶狠狠的道:“你还欠爷债呢,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了,看爷以后怎么收拾你,哼。”

荆北君俯身掰开离玟玉的嘴,塞了一颗药丸进去,转身离开。

一刻钟后又回来了,还带了个熟人,是在船上照顾过离玟玉的侍女,名唤小樱。

荆北君一言不发的看着小樱掀起离玟玉上半身的被子,取出细针在背上扎起来,心里却在构思着等离玟玉醒来怎么报仇:杀了太不划算,还欠着债呢;打她吧,爷不打女人的;让她给爷当丫鬟,想想就别扭啊,而且春生会不高兴吧;卖身到凌云阁,就她这心眼肯定能赚很多钱。想到这,瞥了眼不知自己已经被卖了的离玟玉,心想:不行啊,这丫头这么狡猾,说不定把凌云阁骗到她兜里了,到时林易不得杀了我;要不让她把晶石再偷回来?估计够呛;把她关起来,不给她吃喝,可是她怎么挣钱还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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