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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皆为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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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垚忐忑的在众人的注视下一步步的向着皇帝的龙塌上走去,慤贵妃站在皇上的身侧,看着在人群中穿梭的沐垚一脸的血痕,衣服上也满满的事血迹神色有些微的慌乱,跑上前去,拉着沐垚的手仔细的查看着,急急问道:“垚儿,你怎么身上这么多血,可是受伤了吗?”沐垚拉住慤贵妃在自己面颊上来回摩挲的手掌,说道:“母妃安心,这血并非是儿臣的。刚刚为了拿回解药,我在权夫人的面杀了那个射箭的婢女,又拿翊王的性命相威胁她才给了解药,怎么,解药可有什么不对的吗?”

  李太医听到这话,忙将宇文素身上的银针抽下一只,拿在手里对着有些昏黄的灯光仔细的查看着,微微松了口气,说道:“回禀皇上,礼亲王中毒颇深,不过好在服下解药之后毒性在一点点的减弱,只要过半个时辰再服下一颗想必就没什么大碍了。”听到李太医的话沐垚也松了一口气,顿时觉得有些发晕,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本来站在她身旁的宇文晋想要扶一把的,奈何周围的人颇多,终究还是瑟缩着收回了手。慤贵妃将一切看在眼里,也没有说什么,忙让人给沐垚倒了杯水,扶着她坐下,对皇上说道:“皇上还有什么话要对垚儿说的吗?垚儿这一去一回想必累坏了,就让她坐着回话吧。”

  皇上点点头,目光从宇文素的面上转了过来,看着沐垚的时候也有些惊诧,忙让人拧了一条帕子给她擦拭脸上的血痕,说道:“垚儿,此番便要谢谢你与翼儿了。”宇文翼听到皇上在里面说着自己的名字,本就有些担忧的他便顺势走了进去,站在沐垚的身侧,扶住了她瘦弱的肩膀,说道:“父皇,我们两个是素儿最信任的兄嫂,为了他的性命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皇帝点点头,这一瞬间,他仿佛苍老了许多,他以为老天爷又要夺走自己的儿子,还好,有了这两个孩子将他从鬼门关中拖了出来,遂说道:“素儿此番救驾有功,朕刚刚听到他交予沐垚一个荷包,还说了什么刘家女子,想要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沐垚听到此话才松开了紧紧握住帕子的手,扯开嘴唇微微一笑,却不想牵动了已经发干的嘴角,感觉一阵撕裂传来,用手抹了一把微微渗出的血丝才说道:“刘家女子,名字叫做刘伶伊,今年十五岁了,父亲的官职不过就是个县令,但是是个清官,不过他的上级并不喜欢他,这许多年来也没有晋升。许是那姑娘的善举被九弟看在了眼里,便喜欢上了,那日来问儿臣,想让儿臣帮着探听一下父皇的意见。九弟说,想要娶一个喜欢的女子为妻。”

  皇帝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本来他是想要择一门好亲事给素儿的,也是为了能让他有所助益,素儿喜欢黏在宇文翼的身边,如今也逐渐成手,能够帮衬着宇文翼了,如果再加上一门好亲事,翼儿的背后支持力量便会与晋儿不相上下,也更有利于朝局的平衡。但是无论是看素儿的意思,还是垚儿的坦诚相告,都让皇上的心产生了动摇。其实,权力在生命面前没有那么重要,一个人死了,要了好的亲事,天大的权力,数人的支持又有什么用处。

  “既然如此,待到回京之后,素儿的身体也好些了。翼儿便去查探一下垚儿说的那个刘家女子吧,如果没有定亲,那朕便随了素儿的心愿。”沐垚听到此话连忙跪倒在地上,叩头道:“儿臣替礼亲王谢父皇。”

  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说道:“多谢嫂嫂,儿臣自己也谢父皇。”皇上转过头看向微微转醒的宇文素,眼睛中充满了惊喜,连连叫着:“李太医,李太医,快给他看看到底如何。”实际上,皇上的话音还未落下来,李太医便已经急匆匆的跪在地上查看银针的样子,又让宇文素喝了一口水后吐出来,仔细的查看那碗血水,片刻后才说道:“皇上可以放心了。微臣再喂给礼亲王一颗解药,想必不会再有大碍了。”

  丽贵妃听到此话激动的差点哭了出来,拉着慤贵妃说道:“可算是没有事儿了,可算是没有事儿了。”皇上也笑着点头,松了一口气,说道:“是啊,可算是没事儿了。”随后又问着李太医:“这一路上,可否受得住?回京的路上如此颠簸。”李太医闻言,皱了皱眉,说道:“慢些走,应该是没有大碍,微臣可以一直随着礼亲王的马车,随时查看情况。”

  “父皇,儿臣没事的,您放心。”宇文素哑着嗓子说着,他看着父皇有些微微发灰的神色,不免有些心疼,希望自己的一句话能够安慰到他。宇文素心里清楚,父皇对自己的感情并没有很深,不过就是他已经年迈,又骤然失去了两个心爱的儿子,而自己又做了那个挡住向他射来寒箭的人,所以父皇对自己的感情在一瞬间起了变化。宇文素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摆正自己的位置,可能这与他母亲的性子有关,嫣嫔娘娘就是如此,她知道皇上对她不过尔尔,所以从来不争不抢不哭不闹,将自己远远的退到皇帝眼周的边缘,悄无声息的生存在那偌大的宫殿里头。

  既然宇文素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皇上便打算让宇文翼和沐垚陪同宇文素一同回京,虽然他也想回去,但是之前已经下旨巡视江南,便不好再做更改,帝王的话语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或者说没有朝令夕改的权力。

  西墨王知道是权夫人做的,一脸忐忑的与安阳一同来到了皇帝的皇帐之内,安阳倒是没有什么好紧张的,可是西墨王不同,他知道权夫人此次是必死无疑了,为了不引起两国的争端,西墨王不得不如此做,然而他并不希望她死,那是陪伴在自己身边那么多年的女人,就算是她曾经对自己的感情有所背叛,但是这么多年的情谊西墨王也不愿意相信是假的,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来争取一下,希望大闵皇帝能够看在这许多年相交的份儿上,放过权夫人一条生路。

  安阳看着自己相伴多年的丈夫,因为别的女人而忐忑至此,甚至不惜放弃一国之君的身段前来请求不由得在心中冷笑,她心中嘲笑他的低微,更看不起自己的低微,因为他的几句请求便随着他一同前来,为了那个女人说情。她不希望权夫人能够活着,却还是来了,因为她知道皇帝是不会同意放过那个女人的。

  果然,皇上看着刚刚将话支支吾吾说出口的西墨王,端了一杯茶,端坐在椅子上,半晌才说道:“刺杀··西墨王觉得此事不算什么是吗?”西墨王听闻连连摇手,说道:“并非如此,孤王也知道皇上的气有多难平,不过翊王还小,希望皇帝能够宽限几年,让孩子能够有母亲好好的照顾。”

  皇帝将手中的茶杯盖扣在了桌子上,发出了一声闷响,那声音如同一把锤子敲响了西墨王胸口的鼓,一阵大过一阵,一阵急过一阵。“这西墨的规矩朕是不太懂的,在我们大闵,皇子的母妃仅仅是母妃而已,因为他们都有共同的嫡母,就是皇后。既然安阳还在,怎么能够说翊王没有母亲照顾呢。”安阳听到此话,忍不住看了一眼西墨王,他脸色瞬间变白了两分,想来也是明白,自己刚刚说的话到底有多么的愚蠢,这么多年权夫人得宠当道,甚至不将自己这个王后放在眼里,背地里到底有多少人在暗中嘲笑自己,安阳不知道,但是如今她觉得嘲笑如何,自己依然是王后,是所有孩子的嫡母,这尊贵的身份并没有改变过,而权夫人不过就是一只蝼蚁,无论活着还是死去,不过就是一句话而已。

  西墨王张了几次嘴,都没有再说出什么求情的话来,最后只能嘶哑着嗓子问了一句:“皇帝真的不能高抬贵手吗?”皇上睨了他一眼,冷冷笑道:“如果此事出在了大闵,恐怕权夫人的尸骨已经被扬了。”挫骨扬灰啊,看来皇帝已经下了狠心,一定要让权夫人死了。

  这时,荃儿领着翊王在门口大声喊道:“启禀皇上,荃儿携西墨亲王翊王求见。”西墨王听到自己女儿的声音本就惊异,何况她竟然带着欢儿一同过来的,不等皇上开口同意,荃儿便带着翊王走进了殿内。安阳看着女儿死死的牵着翊王的手,心中一沉,低声说道:“荃儿,你来做什么?翊王怎么会和你在一起。”荃儿看了她的母亲一眼,眼神中难免显出了一丝愧疚,可是她知道现在并非愧疚的时候,只能扣拜在地上,说道:“皇上,翊王有事要向皇上禀告,所以荃儿便不顾礼数带着他进来了,还望皇上恕罪。”

  皇上皱了皱眉,眼睛只望着那跪在地上一丝不错也没有半分恐惧的小小孩童,那孩子自进来之后便一直低着头,随着荃儿的样子跪在地上,竟然没有看向自己的父王和母后,安静的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皇上忍不住开口询问着他:“你来找朕,是有什么事情?”语气中竟微微有些温柔,可能是他的样子过于可爱,让人忍不住充满了怜爱之情。

  翊王叩了一个头在地上,不慌不忙的说道:“我请求皇上放我母妃一条生路,而我自然有条件前来交换。”皇上知道他此次前来是为了他母亲的,本以为他会哭闹,没想到竟然说出了交换二字,不由得更是想要去探究,顺着他的话接着问道:“那你且说一说你的条件为何?”

  “我愿意作为西墨的质子去到大闵,前来交换母妃的性命。”这话一出,连安阳都有惊住了,这孩子怎么会想到这样的办法,作为质子,就如同一颗棋子一样,牵扯在两国之间,被牵制着,被拉扯着,自己的性命是没有真正的保证的,就算是将来回到母国,也基本上失去了登上王位的机会。西墨王更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走到翊王的身边,痛苦的说道:“欢儿,你到底在说什么呀?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说了什么吗?啊?”

  皇上看着有些失态的西墨王,不由得清咳一声,对翊王说道:“翊王,你也看到了,你的这个决定你的父王并不会同意,所以还是请回吧。”赫欢却根本没有因为这样一句话而动摇,而是对自己的父王说道:“父王,我本就无意于王位,我只想要救母妃出来,这是为子的孝道。您放心,姐姐也在大闵,她会好好的照管我的。”说着他拉了拉荃儿的手,竟然裂开嘴笑了。

  安阳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道心中是什么滋味,虽然她从心底里讨厌这个孩子,可是听到他刚刚的话也不能不为所动,为了母亲而甘愿去做一名质子,这样的勇气不是谁都有的,何况是生在帝王家,他本有能力再去争夺王位的,却也愿意就此放弃。

  “欢儿,你知道父王对你的期许。”西墨王从牙缝中小声的咬出这几个字,赫欢死死的拉住西墨王的手,将自己的两只小手包裹住西墨王宽厚的手掌,说道:“父王,我心意已决,不要再劝。更不要悲伤难过。”说罢便又向着皇帝扣了一个头,大声的说道:“还望皇帝看在我一片诚意上,接纳我的建议,放我母妃一条生路。”荃儿却也跟着叩头说道:“皇上,还望皇上成全欢儿的一片心吧。”

  安阳想要喊着荃儿的名字,但话还未曾出口她有些矛盾了,如果赫欢去做质子,那么霆儿便少了一分威胁,但是权夫人便死不了,如果不让他去做质子,权夫人是死了,但是凭着西墨王刚刚的低语,安阳便心中惴惴不安,所以到头来她都没有说一句话。

  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孩子,想了片刻,笑意漫上了面庞,笑道:“权夫人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养了你这样的一个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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